第40节

      赵祐嘴角不自觉的咧起来:“我听宫——家里的下人说这种橘猫很是能吃,一顿能吃许多呢。”
    “可不是!”月奴一拍大腿,“每日里专有个丫鬟往猫食行买粮买鱼鳅,后来食量大到杂货行都愿意每日送货上门,还有各色猫窝,定时的去寻改猫犬修毛,算下来倒比一个人还贵!”
    她说得琐琐碎碎,赵祐也听得认认真真,倒叫月奴有些不好意思:“都是些闲杂小事,没得消磨你时间。”
    赵祐则不以为然:“无妨。”
    他又想起今日事,便嘱咐月奴:“今儿我会与杜府阐明此事,你莫要怕,尽心玩就好。”
    月奴有些迟疑:“他家会不会为难你?”
    赵三郎虽然遮遮掩掩不说身世,看他平日里出手阔绰,衣着华丽,说话气势惊人,想必也是高门,可杜家那是一等一的公候之家,虽然内里空了可架子仍然不倒,她反过来安慰赵祐:“还是我去领罚,我曾外祖母是太皇太后,总不能叫我吃亏。”
    咦?原来明月奴身份这么显赫么?他摇摇头:“我不怕他家,倒是你姑娘家,莫要沾上那家,以免说不清楚。”
    这可真的是,万一对方死皮赖脸以此为借口要娶月奴呢?月奴万万不敢忘,上辈子杜轻臣虽然对自己百般挑剔,可很满意自己的门第,秦国公夫人甚至还在外头以此吹嘘呢。她泛起一阵鸡皮疙瘩,此生可万万不想与秦家有什么瓜葛。于是点点头不再坚持。
    行至前方岔路,赵祐停下来回首看来时路,两人居然不知不觉从御街沿着汴河一路行至了钟楼。
    月奴也回头“呀”得一声:“我得回去结账!”
    赵祐笑笑,他本来想进大内,可也无意中多走了这许多路,明明是一小会儿,却不知不觉走了这么多。
    两人都有些不舍得告辞,还是月奴先说:“明儿学里见!”
    赵祐本因分别而变糟糕的心绪无端变得好起来,是啊,真好,今儿分别了又如何,明儿又能在卢氏族学见到这个笑眯眯的小娘子了。他郑重点点头:“好!”
    目送月奴远去,赵祐有好一会儿才想起前些年太皇太后的外孙女和离了,宫里的公主、郡主诸多,亲戚就更多了,太皇太后又素来低调避世隐居在寿康宫,便是年节出来也不过露个面便称病告退,说起来还真未见过她老人家几面。
    怀宁郡主则更是印象模糊,当年和离名动京城,可自那以后便淡出了京城的贵妇圈,寻常闭门不出,若不然,也不至于让月奴连太子长得何等模样都不分明。
    可明月奴真的是无辜的么?她有个做刘后走狗的父亲,太皇太后又在后宫争斗里从不站队,谁能保证太皇太后与刘后没有暗中勾结呢?
    想到这里,赵祐招手唤来身边暗卫:“明殊其人如今已是四品,以后要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特别是他家的明三娘,要留个人长期跟着。”好一个刘后,居然想利用他的亲事,那便让他好好瞧瞧这三娘子到底是不是刘后身边人!
    暗卫抬起头一脸不解:“明三娘不过一介女流,这却是为何?”
    太子殿下一脸的严肃:“《孙子兵法·计篇》有云,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 、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将别有用心的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总好过她另辟蹊径。”
    暗卫点头:“哦。”,心里却嘀咕:生的好的小娘子真是天爷养活,即使有奸细嫌疑,却仍旧能让太子爷提起她时不自觉的嘴角上翘。
    于是暗卫便开始了自己的追踪生涯最轻松的时光:每每让下面的人跟踪这小娘子,探查她是不是课后与刘后勾结,便能得到汇报:明三娘子去了某某脚店,吃了陈皮鸭子、八宝擂茶、五色糖球。日子久了,暗卫本人对于汴京城中的各大脚店分外熟悉,若干年后告老还乡后还特意写了一本《汴京岁时记》的小品文,收纳汴京城中吃喝玩乐诸事,被后世文人认为是研究大宋汴京市井生活的重要散纪。只不过后世研究作者生平遇上了困难:这位文人,怎的五十岁前在当时的史料里毫无记载?
    **
    秦国公夫人见到被人抬回来的独苗儿子后气得暴跳如雷,再看到旁边站着泫然欲泣的明月姝后索性将火都撒到她头上,指头恨不得戳到明月姝额头上:“怎的我家轻臣与你搅在一起?!”
    明月姝不敢在秦国公夫人跟前施展她那些伎俩,乖巧懂事的回话:“夫人莫急,我是在御街上碰上世子出了事,才好心送回来。”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又添油加醋将当时的场景说与秦夫人听。
    秦夫人当时便要冲出去找人算账,谁知道外头秦国公如丧考妣般进了内院,嘴里叫嚷着:“不孝逆子!净日在外头给家里惹祸!看我不打死你!!!”
    秦国公夫人忙拦住他:“轻臣在外头被个不长眼的欺侮,爷老子做什么打他?”
    秦国公叹口气将手里的棍棒放下来:“外头东宫传话,说是轻臣得罪了太子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原来今日得罪了太子!躲在角落里的明月姝眼珠子转了转,那岂不是今日那男子就是太子?她神色微动,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月奴提心吊胆的回了御街,发现杜家人已经抬走了杜轻臣,因而便开始准备社里诸事。谁知道这时候秦王社社长气势汹汹带着一堆小娘子来这边,拿起信国社诸人分发的小册页便撕。
    “哎哎哎做甚?”月奴忙上前去阻拦。
    秦王社社长生得一张娇嫩脸庞,额头上还梳着一个完美的美人尖,此刻“美人尖”傲慢抬起头:“你们写些乱七糟八的文编排太子殿下便为我们社所不齿!”
    原来是为着这个,月奴不由得一阵好笑。信国社和秦王社素来水火不容,最主要的由头便是前者总希望太子早寻佳偶良配,后者则视任何太子身边女子为蛇蝎。她款款向前问:“在下却是不懂了,莫非在秦王社眼中,太子殿下不配琴瑟之好?”
    “美人尖”一虚,转眼又趾高气扬:“自然不是。而是……而是太子殿下太好了,任何人不配与他!”
    月奴恍然大悟;“哦,这么看来:天下做父母的如觉得自己儿女好,便要勒令不许他婚嫁,是也不是?”
    第64章
    “难不成成婚的人都是父母觉得不好的?”她出言犀利,不止两社的小娘子们,便是过往百姓也挨挨挤挤围了一大圈。
    月奴悠悠行至她们跟前,慢吞吞说:“别的我不晓得,可我知道世人若看重一个人,必当盼着他幸福,希望他什么都好。《礼记·郊特牲》有云:阴阳和而万物得,你们口口声声钦慕太子殿下,却连他阴阳调和都不允,盼着他孑然一身?”
    旁边立着还未走的苏颂想:“啧啧,阴阳调和,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秦王社诸人一下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月奴嗤笑道:“别人我不知,我自己若喜欢和看重一个人,恨不得他能享尽天地间珍贵事物,看遍世间瑰丽风景,尝尽人生甜蜜百味。你们说是喜欢,说是看重,却容不得那人得一丝幸福,这种喜欢和看重何其廉价?若没了你喜欢和看重,只怕那人还能轻松些呢。”
    此言一出,别说是信国社的小娘子们,就是秦王社的不少小娘子们也争先恐后的点头,月奴轻松拍拍手:“所以,请诸位尽情欣赏我们新国社的新剧,讲太子殿下与贴身侍卫的爱恨情仇!”
    此言一出,一堆小娘子们尖叫起来,信国社素来又月奴俏皮眨眨眼:“纯属子虚乌有之事,大家莫要当真!”
    小娘子激动的叽叽喳喳声中,听了太子命令躲在角落盯梢明三娘子的暗卫额头上默默流下了一滴冷汗。
    而苏颂则玩味的坐在其中,仔细从头到脚观摩这场杂剧,时不时爆发出大笑,还在小本本上写写画画,单等着回头讲给太子听。
    经此一役,信国社名声大躁,月奴在御街搭台舌战秦王社,不仅招揽了许多新社员,就连秦王社也有不少小娘子决定“弃暗投明”,信国社终于成了汴京最大社团。有不少信国社成员也扬眉吐气,整日自得。
    谁知道下一个社日,月奴却约了秦王社一起,她在席间讲明,自己本来觉得喜欢给太子拉郎配与喜欢太子独身都是各人不同癖好,不值当为此事争执,大家互相相得益彰便是,谁知道那天秦王社咄咄逼人,甚至围攻逼迫,不得已才出言反驳。
    此言一出,秦王社社长“美人尖”也惭愧万分,认真道歉,与信国社重修旧好。两社便一改往日你死我活的态势,颇有些求同存异的意味,只不过每每在重大集会上对上,还是要争夺个你死我活,针锋相对,毕竟总要维护两社各自坚定秉承的理念。
    瞧着明月奴大出风头,却有两个人分外不满,正是陈尚柔与明月姝两人。从前月奴在内舍时杜尚柔虽处处瞧明月奴不顺眼却也还算客气,毕竟那时月奴时常窝在位子上偷读话本子,与大部分同窗不熟稔;可等进了上舍,月奴便时刻名列前茅,又是击鞠又是组社,学中女儿家每每都是唯她马首是瞻,倒叫陈尚柔退了一射之地。
    而明月姝就更不用说了,她第一次见到三娘子便觉光彩照人高高在上,心里的自卑和胆怯让她嫉妒上了明月奴,等住进明府后在石姨娘的灌输下对明月奴更是又妒又恨,等发现对方博取了杜轻臣的真心后明月姝更是恨上了自己这个三姐姐。
    是以这次的赏梅宴上,被月奴无意中撞见两人坐在花厅一处角落正头对头窃窃私语,她心里一点波澜都不起,蛇鼠一窝又有何惧?
    岂料话不能说的太满,月奴刚想完就被一个小侍女迎头泼了一身的汤。
    汤汁在真红色杭缎缂丝长裙上晕染后,又从裙角滴滴答答掉落下来,满座皆被惊动,小侍女吓得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谢罪。今日举办赏梅宴的主家——卢家大儿媳妇龙氏更是抱歉不已,连连对月奴致歉。
    她是卢娇娇大嫂子,今儿个又是她成婚后第一次主持宴席,月奴不想让她分心,因而笑道:“不妨事,我自个儿去换就成。”
    龙氏就指派了一位贴身丫鬟:“柿儿,带三娘子去更衣。”再看竹娘今日未来,娇娇则在尽本家之谊招呼一众小娘子,月奴便自己起身往后院走。
    卢家以书香传家,家中府邸却不窄小,月奴一行人跟着那侍女柿儿东绕西绕,偏路上遇到一个圆脸婆子,看见这些人后,双手一拍:“柿儿,大少夫人晕厥了过去,夫人正满屋找你呢!”
    听闻是龙氏晕厥,诸人皆是一惊,柿儿自己先慌张起来,可又碍着还带着客人,左右为难,那圆脸婆子就道:“你去罢!大少夫人嫁过来就你一个体面人,我带着贵宾去便是。”柿儿摇摆不定的迟疑片刻。
    事关重大,月奴不想耽误,便说:“你赶紧去瞧瞧龙娘子。我这边不碍事的。”柿儿便告了个罪,急匆匆自去前头不提。
    圆脸婆子好久才带她们到一座小院,院里正堂与东西厢房一应俱全,打开屋子,一股颇有些潮湿的气味扑鼻而来,想必是临时征用。等月奴率先进了门,圆脸婆子却将门“哐当”一声锁住了。
    冬雨大惊,急忙大喊“来人!来人!”,月奴丝毫不心慌,她今日身边跟了冬雨,冬雨身手了得,对付寻常内院女子不在话下。只不过不知道是谁想出的这么个法子?
    正思忖间冬雨却忽得惊叫:“姑娘,我的手脚!”她艰难的举起双手,动作缓慢:“我似乎是中了迷药!”
    月奴也才察觉自己手足无力,再看桌上燃着的线香,心里陡然一惊,冬雨忙上前碾断了线香,又走到窗边去推窗户。
    她推了两下,发现窗户外面是锁死的,当下将窗户纸捅破,看见外头已经落下了木头窗扇,索性用了蛮力大力推出去,她运尽全身力气,使劲儿往前推去,却不料自己先挣扎了两下,倒了过去。
    月奴慌乱,趁着脑袋中仅有一丝清明,她将脑袋伸至槅扇,想从那里获取一丝新鲜空气。
    忽听得“哐当”一声后窗被人轻轻推开,却有个人在她晕过去之前将她稳稳扶住。后窗涌进来的清新空气让月奴变得清醒起来,她诧异的盯着来人:“三郎?”
    赵三郎此刻脸色却并不好,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就弯下腰去,月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就发现自己已经被赵三郎横腰扛了起来,她脑袋里立刻浮现出汴河码头上那些劳力扛麻袋的景象,嘴上却丝毫未喊叫,只因为她心里觉得赵三郎并不会做出那等害人之事。
    赵祐将她从后窗轻轻推了出去,外头有侍卫模样的人接应月奴,因而月奴轻轻巧巧便到了地上,赵祐自己也随之跟着跳了出来,将后窗还原样关上,月奴急道:“冬雨!——”
    赵祐冷冷瞧了她一眼,还是另外那侍卫小声道:“小娘子放心,你的丫鬟被拖到床下藏起来了,外人一时寻不着。”还待要解释什么,却被赵祐又瞧了一眼,立刻住了声,悄无声息潜入院后的花木后头。
    月奴不知道赵三郎为何忽得这么生气,就听得赵祐冷冷说:“怎的谁都跟着走?莫不是个傻的?”,啊原来是生气自己被坏人算计么!
    难不成赵三郎是关心自己?月奴心里登时美滋滋的,大大咧咧说:“知道你是关怀我!可以后不要这么呛人咧咧,要是换成别的小娘子可是要恼的!”
    赵三郎不自在的抿了下嘴唇:“屋里的流明香是衙役们追赶嫌犯时所用,越是行动剧烈中毒越深”。月奴恍然大悟,难怪冬雨一下便中了招她自己却还能支撑一二。月奴忽得想起了疑点:“怎的这么巧,你在此处?”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月奴猛地外后退一步,警惕的盯着赵祐:“难不成是你刻意设计了英雄救美这一出,想要我芳心暗许?”
    赵祐:……
    暗卫:这个小娘子疑神疑鬼的样子与我家主子真是天生一对!
    赵祐低头思忖了一下,才说:“我在卢家府上求学,自然来拜访恩师,恰好遇上你在后院打转,觉得奇怪才跟了过来。”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月奴接不接受这套说辞,他是来卢家府上拜访恩师不假,可来这里却是因为暗卫来问:三娘子遭人算计该不该出手。
    这还要问该不该?赵祐冷着脸一声不吭,自己却提脚就去寻人,暗卫吃了一惊,在心里暗暗记住今后万万要将三娘子的事情看重些。
    月奴还想说话,忽然听得前院有“吱吱呀呀”推门的声音,她疑惑的看向赵祐。
    赵祐往前一步,小声说:“听足音是个男子。”他眼中冷光必现,三娘子素日里璀璨夺目,想必多的是有心术不正的人觊觎于她,想到这里他心里一阵阵愤怒,又暗自思忖要再安排些人手与三娘子。却丝毫没有意识到为何自己生了这等念头。
    又一阵喧哗,似是一堆人往这边过来了。中间隐约听得有小娘子娇滴滴的声音:“我瞧着我三姐姐往这边来了,莫不是手下丫鬟偷懒忘带更换衣裳,因而发愁不成?”
    月奴蓦得睁大眼睛,是明月姝!听她这意思,似乎是有意将诸人引往此处,她张嘴就要出声,好破明月姝的局,谁知道赵祐彷佛猜到她心里所想一般,立刻将手掩住她嘴,低声道:“且让她舞一阵,好露出更多马脚。”
    少年滚烫的手掌骤然接触到脸颊,月奴的唇珠能感受到粗粝的手指与指腹淡淡的茧子,干燥、粗糙,有冬阳下灰尘的气息,而脸颊似乎也能感受到对方滚烫的皮肤,皮肤下的血管似乎随着对方的心跳,一泵一泵跳动,直往她皮肤上铺天盖地袭下热烈的节奏。
    第65章
    赵祐一时情急才捂住了月奴的嘴巴,此时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当,刚才那一瞬间他手掌接触下的皮肤又滑又腻,柔软如秋天山涧里一汪流水,丝滑如春日初绽花瓣,翘起的唇珠在他手心里擦啊擦,让他浑身不自在,忙将手放了下来。
    这时却听得屋门口一阵女子的惊呼,还有上了年纪稍微苍老些的夫人在痛斥:“还赶快将他拿下!”,“是!”应当是家丁们的声音。
    “月奴呢?怎的不见她?”是卢娇娇焦急的声音。
    赵祐这才将月奴轻轻一拍:“该你出去了!”他走得很急,闪动身形,不过几息便不见了踪影,只有几株草木轻轻晃动,似乎在提醒月奴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月奴轻理钗环,从容踏步出去:“我在这里呢!”
    院里站了一群夫人和小娘子们,俱是今天来赴宴的贵人们,月娘、竹娘和娇娇三个见着月奴,高兴得眼睛亮晶晶:“可算找到你了!”
    陈尚柔则一脸困惑,忍不住惊叫出声:“你怎的在此处?”
    月奴没理会她,自顾自走到龙氏跟前:“见过大少奶奶。”
    龙氏初掌家业,听闻月奴失踪,已经是吓得不轻,后来跟着诸人寻到家里的堆放杂物的院子,又见大家从房里拉扯出来一个醉醺醺的男子,已经是吓得花容失色,唯恐月奴出了意外,此刻见月奴安然无恙从屋后出来,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想起什么,将身后的柿儿推搡出来:“今儿个若三娘子出事,我这丫鬟命都要没了。还不给三娘子磕头谢恩!”
    柿儿忙跪下磕头,她被此番变卦吓得花容失色,如今见事态平息,更是惊魂未定。
    众人再看那醉汉,已经有人认了出来:“李家二少爷!”
    来人正叫李林,是京城一家七品小官的儿子,可偏偏姐姐进了后宫,如今正得宠,家里也随之一飞冲天,他便被人教唆着往赌场、酒肆里去,学得糟烂。这次卢家宴请,李嫔事先送来一柄玉如意,因而卢家也请了他家。却不料出了这等事。
    李林闻言也毫不在意,他全身酒气冲天毫无惭色,言行举止轻浮,已然又瞥了一眼又一眼在场的妇人们,诸人一阵腻歪,龙氏心里暗暗叫苦,却不得不主持公道。她便上前问:“怎的李少爷在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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