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戏开场

      天黑之前,向导便带着他们出发了,最终目的地是在山里面,绕过几个山头后,车子只能开到这里,余下的路程便只能徒步前行。
    周瑾瑜特意帮莫丂拿着背包,始终落在她的身后,亦步亦循的跟着她,好似怕她丢了一般。
    莫丂不自觉的在人流里搜索着姜甹舟的身影,视线多有受阻,一时间根本找不到那个男人,还没等多看几眼,向导便在前面说着一会就可以下去休息了。
    站在半山腰处看去,山下不远处有个老村,稀稀散散不过几十户人家,房屋的建造和门上挂着的灯笼都给人一种很破败的感觉,仿佛是上个世纪的村子,与现实社会相隔甚远。
    “这村子从不与外来客接触,也不允许我们乱逛什么,所以咱们都隔这一个院子里住,东边那些村民一律不要去打扰,更不要祠堂,起夜最好两人为伴,今晚睡好,明天我们继续往西走。”
    说着话的是向导叫奈嘎,一个身形高大的黝黑汉子,是本地的少数民族,他经常在这一片给很多进山团队做向导,本地名声也比较响亮,所以对于他的吩咐大家一般都很遵守。
    “莫小姐,你跟我们住吗?”
    周瑾瑜随着散开的人群几步奔到了莫丂的身旁去,示意着她赶快选择。
    “恩,跟着你们。”
    莫丂点了点头,在他的示意下,跟着他进了北屋。
    “姜甹舟呢?”
    莫丂随意的看了看,整个屋子非常的破落,看这样子他们都得打地铺在睡袋里睡觉。
    “他说出去转一转。”
    周瑾瑜放下背包,前前后后的看了看这间屋子,下午他们分为两队的时候,姜甹舟就让周惠生一起留守在那了,他有心阻止也没能奈何得了主上的决定。
    现如今在刘四爷的队伍里,姜甹舟身边只有他可以为用,这令周瑾瑜不自觉的绷紧了神经,眼下情局势不明,面对未知的情况,他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以备不时之需,防止其他人见乱行事对主上不利。
    当然,这话他没法子对莫丂说,莫家女人对这里似乎也没有格外的看法,他也指不上一个受了重伤的女人能行什么事情。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莫丂心下一紧,慢慢的把目光移到了周瑾瑜的身上,眼里带着一丝探寻,在对方那般错洞百出的掩饰之中,她隐隐察觉到一丝异样
    。
    虽然她不指望这个男人能告诉她什么,不过她本能的感觉到了一些潜在的危机,拨开浓雾之后,她不清楚危险是来自之外的人,还是就处在这个村子里。
    “这里不太好说,反正你要跟紧了我们,这个地方叫于村,他们生活这里几代了,对于目前进山的队伍,虽没有什么动作,但不保证他们就喜欢我们这些外来人,而且这还不是在村子里,只是村子周围,外来人是不能真正进村的,这是规矩。”
    周瑾瑜皱了皱眉轻声的说道,先前他来的时候,同样没能真正踏进这村子的核心之中,他知道世代在这里繁衍生活的老村,从落定那一刻开始就带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你之前来过这?”
    她垫了一张纸,坐了下来,转了转手腕上的银镯子,一脸笃定的看着周瑾瑜。
    “是,我看到了他们在祭祀,所以知道他们不太寻常,只不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周瑾瑜想了想回答道,一半一半的答案,他相信这个女人还不会察觉到其他的。
    “那看这样子,前路无比艰险,这下姜甹舟是不是悔死啦!”
    她扬了扬下巴,勾了勾嘴角,视线轻飘飘的瞥了一眼门口,一道高瘦的影子正往这边走来。
    “哎呦,应该是后悔的,这个事情说来很复杂,甭说主上了,我都觉得棘手,因为未知情况实在不好掌握,不知道莫小姐有遇到过鬼神之说的事情吗?”
    周瑾瑜脸上呈现出状似有点亏的表情,无可奈何的垂着头,手上拿着扫把,慢慢悠悠的在打扫着。
    “当然有啊,不过都是些吓人的把戏而已。”
    莫丂随意的说道,二白从镯子里探出一个小头出来,下意识一扭着身子,姜甹舟一脚已经迈了进来。
    “把戏?”
    “那岂不是骗人的?”
    莫丂点了点头,目光里带了些许深远的意味,指尖点了点膝盖,继而道:“要说那真正吓人的,从来就不是什么鬼神之说,而是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而人心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话音落地,她的目光便对上了姜甹舟的视线,四目相对,两两无言,他慢慢的靠近着她,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似乎遮盖住了那冷冽的气息,反倒多了些许的烟火气。
    莫丂略略挑了挑眉毛,上上下下毫不掩饰的打量着对方,好似要把姜甹舟给彻底看穿,男人的目光无声无息的锁在她的身上,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悦,明晃晃的映在她的眼里,后者不为所动,前者努了努嘴,似憋了口恶气。
    这一刻,他们两人似对立的灵魂,棋逢对手,在沉静里对弈,不论外界如何干扰,愣是丝毫不退一步,互不相让。
    “咦,先生你回来了,外面是什么情况啊?”
    周瑾瑜觉得没有必要什么事情都背着莫家女人,毕竟他们现在身处不明环境,凡事真的需要通气才行,只是他背对着两人一会儿,根本没有看见后背处适才上演的腥风血雨。
    “今晚我们行动。”
    姜甹舟淡淡的开口,随意的坐在了莫丂的对面,也不管凳子上的灰尘多么的脏。
    “伸手过来。”
    姜甹舟招了招手,就像唤小狗一样的叫着莫丂,她脸色变了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心里有了计较,一副我就不过来,你能奈我何。
    莫丂一脸无语的看着姜甹舟,整个人坐的很瓷实,愣是一动不动,姜甹舟心有不悦,面色却维持住了淡漠,他懒得与女人计较什么,只能站起身来拍了怕裤子上的灰尘,走到她的面前,半蹲下来伸手搭着她的脉。
    她垂着眼,冷不丁的心里跟着莫名的开心,适才的一切仇视行为都化为了虚无,莫丂不由的想是自己太没有骨气了,他一做了什么好感的举动,自己就跟着深陷沉沦。
    想到此,她故意的移开了目光,面色一分不显,徒留冷淡。
    姜甹舟低垂着眼,对于眼前那抹炽热的目光,视而不见,一心一意的思索着她的伤病。
    人人皆有本分,守好本分才是根本,先前他已经越界了一次,事不过三,下不为例是他给自己的警告,若是迷失了本心,就此沉沦下去,不论结果是什么,他都不愿意原谅自己。
    莫丂完全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只是单单看着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心里下意识的吐槽着:“明明是个男人还长着这么长的睫毛,简直就是个睫毛精,且不说他的每一处五官都如此的精致的排布在脸上,说是老天的惩罚,还不如说是老天的奖励,再来多少惩罚,都没得忍心把他搞成个丑八怪。”
    如果要是她来惩罚,首先就把他变成丑八怪,让他试试丑到极致的感受。
    “哼!”
    心有不甘的莫丂撇了撇嘴,一脸的嫉妒皆落到了姜甹舟的眼睛里,他不易察觉的勾了勾唇,溢出了些许的笑意。
    “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
    姜甹舟站了起来,淡淡说道。
    下意识的扶了一把自己的腰,适才他一路狂奔着朝东边跑去,避开那些巡守在祠堂的村民,借着力气攀着一棵最高的树,俯瞰下去,一览无余。
    “今晚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你做好准备。”姜甹舟想了想回身对她说道。
    “恩,不过你刚刚去哪里了?”
    莫丂点了点头,她心里多少是有点计量的,知道姜甹舟不是真的随便望风去了,而且打入敌人内部,做知己知彼去了。
    “我去了真正的于村。”
    他走了几步,拿过一旁的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莫丂静静的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看着他喉结滚动,显然是刚刚跑了很远。
    “不过,没看出什么来,反正这里也只是短暂的停留,既然情况不明,无法试探深浅,不如先离开,再做打算。”
    姜甹舟虽然没有明说什么,但莫丂多少明白了,这样子今晚他们都不用睡觉了,镯子里的二白十分不解的看了看姜甹舟,又看了看自己的莫家阿丂,两人不再交谈。
    因着要赶夜路,周瑾瑜索性连睡袋都没有展开,三个人点燃了一根蜡烛,每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围着一个圈相对无言着,这样静静的等待着,彼此都觉得太过沉寂反而略有尴尬。
    二白转了转小头,懵懂的看着几个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在等着什么,只是看着自己的莫家阿丂撑着不睡,它也不能睡去,必须瞪大了自己的黑豆眼紧紧的注意着外面的响动。
    忽然,窗外传来了几声轻叩,窗户上映着一道影子,姜甹舟立刻站了起来,余光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周瑾瑜也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莫丂的反应,出乎意料的这个莫家女人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始终盯着自己眼前的那根蜡烛。
    朦胧的夜色中,月光洒下来,笼罩在姜甹舟的周围,此刻他攀在一棵大树之上,眉宇间有些谨慎,一面眼里盯着黑隆隆夜色里随时出现的情况,一面耳听防备着周围的异动。
    半晌后,他握了握手腕,低头看了一眼表,琢磨着时间应该是差不多了,动作略带着小心翼翼,慢慢从里兜里掏出了一个火折子一般的东西,像个炮仗一样,能比两节手指粗一点,接着他歪了歪脖子,似乎做足了准备,接着猛然使力挥动着自己的胳膊,划出一个大圈,用下半身支撑着自己身子前倾而去,然后另一只手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引线,使劲往前一抛,犹如扔铅球一般,整个动作里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他不再停留去看结果,而快速的爬下树,朝着反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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