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视

      约么两个多小时,许父从手术室推回病房。当时麻药劲儿还没过,许父依旧昏昏沉沉睡着。
    马主任面色轻松,跟许砚和妈妈简单交代了手术过程,而后鼓励她们道:“恢复好的话,三个月左右就能走路了。平均的长期康复时间需要六到八个月。”
    马主任转向许砚:“你爸爸虽然有过中风,但是身体各项机能还不错,应该能再快一些。”
    “好的,我们一定好好护理,好好复健。谢谢马主任。”
    “应该的。”马主任笑了笑。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许母也开口感谢:“马主任,我们想请你和科里的医生、护士吃个饭,表示表示心意。”
    马主任连忙摆摆手:“不用,您太客气了。这时我们身为医者的本分。更何况小许还是怀东的朋友。”
    许母一听,微微有些发愣,但很快恢复情绪。
    “那,那我们买点水果什么的,放到护士站吧,你们平时太辛苦,也请给我们个表达感谢的机会。”
    马主任没再推辞。
    ……
    等医生和护士都离开,许砚才和妈妈一起坐到沙发上。
    面前,爸爸静静躺着,旁边的监护器发出平稳的滴滴声,纷繁复杂的线条随着心率、血压上下变动。
    “总算过了这一关。”许砚妈妈长叹口气,抬手抹掉眼泪。
    许砚跟着点点头。年纪大的人,做手术风险也高,相当于进了一次鬼门关,如今能平安躺在病房里,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砚子,刚才马主任说的那个什么怀东,跟你是朋友?”
    许砚已经猜到妈妈会问这个,便把准备好的说辞拿出来。
    “也算不上朋友,是我一个领导。他那个人……”许砚犹豫了下,“人还挺热心的,工作上对我也挺照顾。”
    毕竟是自己的亲女儿,许砚脸上那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早已落在妈妈眼中。
    “砚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跟徐源出问题了?这都几天了,妈妈看你们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按理说,许砚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徐源于情于理也应该和许砚一起来看看。先前她以为徐源帮忙联系了医院、又拿了手术费,便没仔细考虑这些。
    但现在看来,徐源不仅人没来,很可能连忙都一点没帮,甚至对许砚都不闻不问。
    如果是一个正常的丈夫,怎么可能这么冷血?
    许砚没想到妈妈的直觉如此敏锐,当下便被问得哑口无言,脑袋飞速运转,才想起几句托词。
    “没有,妈,你想太多了!我们都是微信联系。而且徐源他最近在搞第二轮融资,实在抽不开身。”
    怕妈妈不信,许砚又接着道:“再说了,徐源他妈那脾气你也知道,生怕儿子跟我跑了,所以我就没让徐源跟我一起过来,也没让他费精力去拖关系。”
    一长串话说完,许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信了,但总算没继续追问她和徐源的关系。
    “那,你那个领导呢?就是帮你爸安排病房那个,你跟他不会……”许母还有别的担忧,她就怕女儿一时疏忽再行错踏错。
    “妈!”许砚怕她妈接着问下去更难以收场,连忙截住话头,“您说什么呢!那真是我领导。我还想着回去买点什么礼物,好感谢感谢人家呢!”
    许母看着女儿清秀的眉眼,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这个社会诱惑多,你可不能走歪路、走捷径,已经错过一次,不能再错第二次了啊。记住,好好的跟徐源过日子,知道吗?”
    “嗯,我知道。”许砚点点头,沉默着没再说话。
    中午,许父从麻醉中醒来,许砚立刻请来主治医生诊断。好在各项指标都良好,已经可以吃点东西。
    许砚和妈妈立刻忙碌起来。喂水、喂饭,擦洗,甚至倒尿袋……
    都是贴身的脏活累活,妈妈舍不得许砚动手,大多自己亲力亲为。看着妈妈忙碌的背影,许砚绞尽脑汁想,自己回去上班后该怎么帮妈妈分担。
    对了,可以请个护工!
    许砚眼前一亮。妈妈他们都年纪大了,可以请个护工来做钟点工帮衬一些。许砚又望向爸爸,心想,最好能请个男护工,去洗手间和擦洗都方便些。
    拿定主意,许砚一刻也不耽搁。她记得医院附近就有几家中介,立刻匆匆赶过去。
    男护工一向稀有,价格也偏高,许砚问到第三家中介才找到合适的。
    一个刚从卫校毕业的男孩子,姓刘,个头不高,但看着干净利索。许砚问了他几个护理方面的问题,他答得头头是道。
    交给中介半个月的费用作为定金,许砚和小刘约定周六一早到病房里去。
    许砚想着,自己周日回z市,两天时间差不多够给小刘交代好护理爸爸的注意事项。
    办完这件事,许砚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
    但又有了新的问题——小刘的工资。
    许砚查看手机银行的余额,突然想起一件事——徐源答应周一之前至少先转15万过来。
    这两天太紧张,差点都忘了。眼看已经接近周日傍晚,徐源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许砚有点心烦,边走边踢起路边的小石头。
    不远处,几个男人并排走过来,似乎还有记者架着摄像机一路跟着。许砚下意识往旁边躲躲,让出路来。
    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架着金丝边眼睛,很是儒雅。许砚不认识他,又把视线往旁边扫。
    这一看,她便愣在当场。
    段怀东身着黑色羊绒大衣,步伐稳健。与身边老者不时低语,偶尔脸上还会露出钦佩又恭敬的微笑。
    实在是罕见。不过,他怎么还没回去?许砚心里纳闷。
    天色渐暗,许砚又往旁边退退,躲到两辆车之间,避开那一行人的视线。
    知道不会被他们看见,许砚的视线便毫无顾忌地又落回段怀东身上。
    他好像瘦了不少,脸上的线条更显凌厉。急性胃肠炎到底是伤身体,那么个大男人短短几天都瘦得那么明显。
    许砚叹口气,待他们走远,才重新回到路面上。
    也许段怀东这次过来,本来就有公事要办。许砚暗自嘲笑自己的多情,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专程抱病跑来l市一趟。
    正胡思乱想着,手机提示音响起。许砚一看,是银行的短信提醒。
    徐源竟然如约把钱转过来了?!
    这大大出乎许砚的意料。
    在许砚印象中,徐源是个对钱看得极重的人,这次能如此干脆把钱给过来,八成是被她用“离婚协议”吓唬住了。
    毕竟徐源曾经触犯过法律,现在对什么合同、协议、法律法规都谨小慎微,生怕触了底线。
    不过不管徐源究竟出于什么考虑,既然他已经老老实实掏钱了,许砚也不想跟他计较太多。
    15万,应该足够应付接下来一段时间的花销,许砚心里的担忧又减轻几分。她随手给徐源发了条信息:“钱已到账。”
    徐源很快回复:“收到就好,念安。”
    许砚扯扯嘴角,随手删除。
    ……
    很快,一周过去,许父已经能扶着床慢慢站一会儿,马主任也说许父恢复不错。
    再加上小刘确实是个能干又热心的护工,连原本不赞成请护工的许母都对他赞不绝口。
    许砚终于彻底放下心来,买好周日晚上返回z市的高铁票。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让她全心全意照顾家里的事,请假期间,许砚并没有接到来自公司或者组里的任何消息。
    周日晚上一到家,许砚就编了条信息给王长乐:组长,我已回z市,家中安排妥当,明天可以投入工作。
    很快,王长乐回复:好的,明天见。
    ……
    周一一大早,许砚就到了办公室,简单整理下自己的工位,等着王长乐。
    结果王长乐还没等来,就撞见李慧。
    看到许砚自己坐在那儿,李慧喊了她一声:“小许,你过来一下。”
    两人前后走进会议室。
    李慧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道:“家里都还好吧?看你这几天瘦了不少,人都憔悴了。”
    许砚笑笑,今天确实没有梳妆打扮,素着一张脸就来公司了。
    “家里安排得差不多,”许砚把鬓边的碎发掖到耳后,“谢谢李部长关心。”
    “嗯,”李慧点点头,“我建议,最好还是收拾一下,涂个粉底、口红,也用不了几分钟。”
    “好,我记住了。”
    李慧看着许砚低眉顺目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难不成段怀东那种强势霸道的男人就喜欢温婉可人的小白花?
    不过职业素养并不允许她把思绪飘得太远。
    李慧正色道:“东晟照明第二阶段的招标结果出来了,你知道吧?”
    许砚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又听李慧说:“我们中标了。张总很高兴,奖励了你们组每人一万块。”
    李慧把手里的文件包交给许砚,“这是你的。”
    许砚没想太多,伸手接过来才发现,这包似乎格外重了些,不像是只装了一万块现金的样子。
    她有些疑惑,抬眼望向李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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