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惋芷微微一怔,旋即又觉得无所谓,再度笑开。“成啊,您不怕媳妇教出个笨的,媳妇自然是敢夸下海口的,您就等着享福逗孙子曾孙子吧。”
    与徐光霁妻子打交道,又不与他本人打交道,有什么好躲避的,何况这侄媳妇在闺阁时确实就与她性子合得来。
    她落落大方又大度,那在徐老夫人心底的亏欠愧意越发汹涌。
    长子与长孙真真是都做了什么孽,也好在老四媳妇是个豁达的人,不然徐家长房怕已被老四亲手毁去。
    婆母在她应承后神色倒添了伤感,惋芷知道是老人家又想起两位儿子反目的伤心事,只得转了别的话题。
    徐老夫人在近二更时才回到侯府,惋芷想留也没有留住,只道回去准备明日的事情。
    徐禹谦却是在三更后回的府,他回来后小妻子睡得正熟,脸颊粉粉的,他才掀了被子上床她就自发贴过来,寻了他胳膊抱住继续睡。他笑笑在她额头轻吻,又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肚子,才闭眼入眠。
    次日天大亮惋芷也未能起来。
    自打怀孕起,她晚上就总起夜,月份越大次数也越多,自然早间就起不来。徐禹谦总也跟着起来,见今日她睡得沉,索性搂着人继续补眠。
    待夫妻俩收拾好过去侯府的时候都要到午饭点了,惋芷见着婆母一张脸就火辣辣的,他们才刚回家还被婆母邀请上门作客,居然睡到日上三竿,想想也是臊得难受。
    徐老夫人满脸理解的笑,让惋芷更难为情。
    白日侯府里就只得女眷在家,徐光霁在严瀚的提拔下硬生生挤入礼部,任正五品的郎中,管仪制一司。连带着承恩侯也鸡犬升天,终于得了个从五品实差,日日到衙。
    如此一来不打照面倒是让惋芷觉得自在,徐禹谦也更放心些。
    陪着老人用饭,又与侄媳妇卫氏一同讨论孕育之事,惋芷在侯府半日倒是过得舒心。
    回到徐府还未来得及坐下,钦封徐禹谦任职的旨意到了。
    徐府一阵忙乱准备接旨,惋芷好奇着问他究竟是要到哪处任职,他却笑而不语,只在她唇边印下轻轻一吻。
    “不值得多高兴的小官,你夫君会再努力,让你当人人羡慕的一等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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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红点
    徐禹谦口中的小官居然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皇帝更是连着惋芷的诰命一块儿封了。
    本朝三品诰命封淑人,惋芷有些明白徐禹谦闲闲的语气是带了哪种不满,他竟是在意诰命的封号。
    送走宣旨公公,夫妻俩捧着圣旨对视,惋芷先笑了出来,朝他盈盈屈膝:“侍郎大人,妾身在此恭喜您荣升。”
    她是真的与有荣焉,她的夫君,如此优秀。哪怕现今别人不能正经的尊称她为夫人,她亦是京城中官夫人圈最让人心生羡慕的。
    徐禹谦瞧着她精灵古怪的样子,忙伸手去扶好她。“身子重就别顽了,何时见你这么规整的一板一眼过。”
    享受着男子的温柔,惋芷抿嘴直笑,又打趣道:“您如今可是嫌弃妾身了,也是,年纪轻轻的侍郎大人,只要出了府门怕是多少莺莺燕燕排队候着。”还在青州的时候,她虽没见着那些闺秀要贴上来的场景,可光听季嬷嬷几人说,她就能想像得出自家夫君有多抢手。
    见她越发说得没谱,徐禹谦轻轻拧她鼻子当惩罚。
    “先将圣旨收好,一会再收拾你这伶牙俐齿的小妒妇。”
    惋芷丝豪不怯的笑,神采飞杨。“今晚我就到娘那歇了,侍郎大人您自个独守空闺吧。”升官的喜事,定然是要给老人家那报喜的。
    十七岁的女子娇艳动人带着已为人妇的妩媚,便是怀着身孕亦风姿不减,大妆着的她就似那彩蝶般,从他怀里逃了出去,留下令人流连追寻的翩然身影。徐禹谦感受着手心还残留着的暖意,及那随风飘散的缕缕甜香,抬步追上。
    其实,他才忧心,忧心她如此风情叫人窥了去……
    双身子的惋芷自是逃不了几步就被捉住,而后去见婆母时,未沾星点胭脂的红唇嫣红水润,发肿发麻。
    小儿子再度升官,一跃成正三品,老人家直高兴得笑眯了眼,策划如何在徐府给小儿子好好贺一贺。
    惋芷身子重,婆母高兴便直接当了甩手掌柜,让管事在颐鹤院和徐府的跑,一切听丛婆母安排。
    宋家那边,惋芷的信未到,程氏就已从早下衙回来的继子口中得知女婿升官了,高兴得明日就要上门祝贺。继女回来那日怕小孩闹人,便没有抱着到徐府,正好明日让一岁半的孩子认认亲。
    说到要到徐府,宋承泽心里也痒痒的,与继母说明日下衙后他到徐府接她与弟弟。
    程氏笑着睨他一眼,这继子总是板着脸不露心思,承认自己想见妹妹就那么难吗?还非得再拐一个弯。
    也难怪庆王郡主上回与他说了几句话就气得满脸通红,她想想都觉得对不住郑家,好不容易千挑万选个好姑娘,又是那样尊贵的身份却被继子气跑了。也不知郑家老太爷有没有怪自己。
    程氏想着心中就惆怅不已。
    宋承泽见继母时笑时愁,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木着脸告退一声直接回了房。
    妹夫两年多就跳到正三品,如今他还在从四品慢慢熬着,想想挺不爽。
    次日,徐禹谦便要到兵部上任,又缝三日一朝。
    惋芷强撑着也要起身为他穿戴。
    五梁冠,金带,赤罗衣、青缘赤罗裳,佩绶,白袜黑履。
    徐禹谦张开双壁任她打点,看着她软弱无骨的小手一点点抚平皱褶,让朝服更加贴服在他身上,本就身材高大的男子被衬得越发威严有气势。
    惋芷盯着他看了好大会,有些能想像到前世他在内阁,是如何气势逼人。
    “今日在家中好好呆着,等我忙完回府再陪你到娘那去。”他在她脸颊偷香。
    徐光霁自从成了亲便搬回到院子居住,惋芷到侯府走动倒是方便许多,只是他仍旧不太放心让她一人过去。谁知道徐光霁如今心思如何,还有他那心高手低的大哥是否满心怨恨,这些都是不可受控因素。
    惋芷自然柔顺应承下来。
    待送了他出门,她便打着哈欠再躺倒补眠。
    一觉醒来居然已到了巳中,她趿了绣花鞋下床似乎听到院子里有极熟悉的声音。
    玉桂听到动静进屋,见她扶着腰爬上罗汉床吓一大跳,“夫人,您醒了。”她只是转身出去半会的空,就失职了。
    “您刚起来可见不得风。”玉桂见她要推开窗子,忙阻止笑道。“外边是您母亲过来了,还有您三妹妹和俞夫人,都带了小少爷前来,奴婢先伺候您更衣梳妆吧。”
    居然是继母、庶妹与李明婳来了。
    见惋芷瞪她,玉桂又忙摆手解释,“夫人,可不是奴婢不叫醒您,是两位夫人不许的。”
    “你到底是谁家的丫头呢。”惋芷被她气乐了,她们说不叫就不叫啊,她居然睡到这个时辰,想想都臊得慌。
    正房便一阵兵慌马乱,惋芷收拾齐整,出了屋便见缤纷烂漫成簇的海棠花树下,程氏与李氏相对而坐,两差了些许个头孩童拉着手,歪歪扭扭的走路。身上穿的是她在青州时做的小衣裳,宋惋怜在边上高兴的笑着。
    “源哥儿,快来快来,姨姨这有好玩儿的。轩哥儿也快来,你走慢了,东西就归哥哥了。”李氏微笑着,晃动手上的玉环,玉器撞击的清脆声音十分悦耳,引得两位白白胖胖的孩子直盯着瞅。
    程氏也在边上笑,“俞大人可真是舍得,这般好的白玉居然就拿来打玩意儿,这小孩子不知轻重的,摔坏了多可惜。”
    “是您总是太节省了些,只要您点头,父亲估计要给打上个十个八个任源哥儿去摔。”
    娇娇的打趣声传来,三人都同时抬头,便见着惋芷那穿着银红色裙衫的身影,鲜艳颜色衬得她似牡丹芍药般有着华贵的美。三人视线都只被她一张娇艳面容吸引,完全忽略了她笨重的身形。
    “哎哟,我的侍郎夫人,你这哪像是怀有身孕的人,这小脸嫩得一掐就要出水似的。啧啧啧,侍郎大人可真是心宽哪,要我还上什么朝,只在家中陪娇妻人生才惬意。”
    李氏一张嘴尽是让人遐想万分的话。
    惋芷在她身前站定,扶着腰凶狠的道:“李明婳,我想撕你这张嘴许久了。”
    程氏也被逗得直笑,忙去将继女拉到椅子边上,让她坐下。“都这样子,还逞强斗狠呢,你三个也不够她一个说的。”
    李氏挑衅的笑着看她,然后让乳娘将自家儿子抱到她跟前。“喊这位干娘,会有很多金豆子给你,金豆子知道吗,就是娘亲上回帮你收起来那些。”
    小小的轩哥儿眨巴眨巴眼,张嘴含糊不清道:“干酿…金,金金。”
    “你这嘴哟,真是要撕了才好。”惋芷哭笑不得,“你让他喊我干娘,你与我母亲又如何处,这不乱了辈份么。”
    李氏一脸是怪我吗的神色,“你嫁了徐四爷,实则辈也不低,按理他是该这样喊你。而且,我和你母亲处,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关,分开称呼便是。金豆豆拿来,喊了都喊了别赖账啊!”
    程氏在边上看着李氏脸皮比城墙还厚,直笑得要值不起腰,源哥儿却是不干了。他也想要金豆豆呀,便迈从乳娘怀里挣扎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李氏面前天真无邪道:“喊干娘,金豆豆。”
    程氏险些就被口水呛到,跟轩哥儿正玩得开心的惋芷扶着肚子就大笑起来,这真是要乱了辈了,都怪李明婳那口没遮拦的嘴,看她如何收场。宋惋怜也矜持不住,笑得直抹眼泪捂肚子。
    被说不进理的小豆丁缠着,饶是李明婳再有三寸不烂之舌也发挥不了作用了,最后只得求助程氏。还是程氏抱着儿子指着惋芷道:“源哥儿记住,以后要金豆豆找你长姐,要多少给多少,那位咱不熟喊什么都不会给你金豆豆。”
    一句话坑两人,也是没谁了,李明婳满脸懊恼,再也不敢教小孩子乱说话。惋芷就是被坑也很高兴,让玉桂取了两小袋子的金豆豆来,陪着两白胖小豆丁笑声不断。
    期间惋芷又拉着三妹说悄悄话,得知她到现在也没有身孕,心中也是担忧不已。倒是宋惋怜很看得开,笑着安慰道:“长姐你别担心,是我婆婆叫我们不着急的,说我年纪小养两年再说。说他们乡下十□□岁再生孩子都有的是,当年她就是十八岁才成亲生孩子,这样对女人身子更好。”
    听得她这样讲,惋芷是安下心来,可还是准备哪日到汪府看看。若是真的她自然为妹妹高兴,若是别的她可不能让人欺负了自家姐妹。
    快到用饭时间,两小豆丁倒是先吃饱喝足睡着了,惋芷让人在西次间的炕上铺得厚厚软软的,将两孩子放在上边让他们午睡。
    外边已经摆饭,季嬷嬷来请四人用饭,惋芷捏着源哥儿与轩哥儿的手舍不得放开,又俯身挨着亲亲他们手心才离开。
    正把轩哥儿小手也塞到小被子里时,惋芷一眼扫到他手背的上的小窝窝,发现有些泛红。
    她奇怪的‘咦’一声,又抓出他小手盯着看。
    李氏已走到槅扇处,见她这样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
    惋芷指了指那小窝窝轻声道:“怎么这儿有小红点儿,刚才就有?可是什么扎着了不成?”
    轩哥儿小手嫩嫩白白就似一块水豆腐,有着对比,那红点点是真的很显眼。
    “季嬷嬷,快去请了魏郎中来,让他瞧瞧。”
    惋芷吩咐着,李氏欲拦:“哪有那么娇气的,小孩子皮肤就这样,便是轻轻碰了都红一会的。”
    季嬷嬷已应声而去,惋芷握着轩哥儿小手检查袖扣,手一寸寸的摸着。“就让瞧瞧,图个安心呢,若是扎的碰的,好检查着注意着。再扎着可不是让他受罪。”
    李氏低头想了想。
    轩哥儿并没有哭闹,应该不是惋芷说的原因,而惋芷却是又发现了不对,轩哥儿手腕往上还有着小小的红点。稀疏几点。
    她神色瞬间就凝重起来,出了槅扇的程氏与宋惋怜也回来问怎么回事,她便指了指那小红点。
    程氏上前看了几眼,脸色十分难看,苍白中透着青色。
    惋芷疑惑着想问,程氏已坐到炕上去伸手去解轩哥儿的衣襟。
    如此一来,李氏亦是变得慎重不安。
    程氏手都有些抖,在看到轩哥儿胸口也有着红色小点时,忙给他用被褥包得严严实实的。
    “将源哥儿先抱到别的厢房去,今儿接触过两个孩子的,有谁是出过豆的?没有的到院子里站着去,出过的先在屋里呆着。”程氏蹭的站起来,动作过快有些头晕的晃了晃。“惋芷你出过豆的,可是你现在怀有身孕,也先出去吧。惋怜也出过,留这也无碍,明婳你呢?”
    出豆二字已经砸晕了满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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