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节

　　    加百利昂起头颅，问道：“能不能揭开你的面具？我想看看，面具之下是不是你，陛下！”
    闻言，整个战场一片哗然，尤其是圣锋骑士团的成员，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不置信，迷惑，疑虑和充满希望，而赏金镇的守方则更加迷惘。
    暴君的头盔在嗡鸣声中收入盔甲中，底下赫然是一张让加百利感到陌生的脸，不是一张苍老的脸，也和教皇陛下年青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加百利迷惑了，他手下的战士更加迷惑。
    “你……到底是谁？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过节吧？”加百利问道。
    岑牧回道：“战争没有恩怨和对错，你的结局从你决定铲平赏金平原开始，就注定了，接受命运吧！”
    加百利抬手阻止道：“等等！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教宗陛下，咱们是不是可以合作？我掌握了两个圣域的力量，有我协助，以你的实力，也许只要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平定整个圣锋大陆，我加百利绝不说谎！”
    岑牧笑道：“看来你的功课做得还不够，你没弄明白好运教的宗旨，也没弄清楚我的目的，我不想和一个死人解释那么多！”
    说罢，岑牧抬起手，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作用在加百利身上，淡金色的神性能量如大江滚滚洪流一般，朝岑牧身上汇集，他的体内似乎藏有一个能量黑洞，海量的圣光汇集在他身上却没留下任何痕迹，甚至连发光的异象都未能呈现。
    “神性掠夺，这是何等可怕的能力啊！”加百利脸上显出惊骇而又贪婪的表情，只可惜这个能力是别人的，俄而，他似乎接受了命运，说道：“最后一个请求，善待我的下属，他们只是被禁锢了思想的兵器。”
    这并不是一个多过分的要求。
    “可以考虑。”
    抽取神力的过程持续了整整半个多小时，直到加百利的盔甲和王座黯淡无光，没留下任何一丝参与的神力，失去神力的滋润，加百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身体断面流淌出暗红色的血液，充满腐朽的味道。
    看到此景，场外的伦道夫不禁冷笑：“腐烂的权棍。”
    这时，加百利麾下一名神使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恭请陛下坐上圣光王座！我等誓死追随！”
    赤裸裸的背叛，而此刻的加百利尚未咽下最后一口气，一股鄙夷和不屑的表情浮现在其他圣锋骑士的脸上。
    可惜他拍在马腿上，圣光王座是加百利的无上荣光，但不是岑牧的荣光。
    岑牧冷哼一声，回手一剑，拉出一刀绚烂光弧，将十几米开外的王座生生劈成两半，山一样的王座剖面可见精纯的黄金成色。
    如一记耳光抽在那名神使的脸上，顿时，神使脸色煞白，战战兢兢，也许他意识到了拍错马屁，却茫然不知错在哪里，难道他不喜欢那种被人追捧的感觉？！
    凯瑟琳笑吟吟走入战场，说道：“我们不兴这一套！”
    ……
    十字军西征失败，两万四千名圣锋骑士尽数诛灭，黑暗帝君加百利阵亡，若干黑暗执政官投降，对手伤亡未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在这场战争中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
    当这份战报呈现在圣锋教会各大势力的案头上时，惊诧异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对手，他们对于加百利手底这支军队的战斗力最为清楚，在双方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卡谬也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这意味着其他圣域的军队在对手面前也是一个必败的局面。
    狼来了！
    不光是一头足以改变大陆格局的狼，还是一头足以吞下整个圣锋教会的狼。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联系玄武圣域和掩月圣域，在教会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应该统一起来，一致对外。
    这是哥特圣域的参事幕僚统一的结论。
    一时间，一股恐慌的气氛在各大圣域蔓延开来，无数携带各种使命的密探、死士从各个方向朝赏金平原进发。
    而这时候，赏金平原陷入一股狂欢的氛围中，民众彻头彻尾地放松了，信心是打出来的，经历两场末日一般的劫难，赏金镇矗立不倒，换谁来都不能推翻这个新兴的王国，这是赏金平原的崛起，也是解放思潮的崛起，现在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联邦大陆的存在，也越来越多的开始尝试讨论民主、法治和公民权益，虽然他们也觉得这些新鲜东西是天方夜谭。
    二团依旧负责赏金镇内部的事务，在民众欢呼雀跃、沉迷于大胜之际，刑天的团队正在召开一个整理会议，一、二团高层均有出席。
    岑牧郑重说道：“这一战赢得轻松主要有两个方面，第一，远在几百公里外，索戈海峡一个内陆港湾的航母舰队提供了足够大的火力支持，是他亲手导演了圣锋兵团的末日。
    有一个坏消息要分享给大家，由于航母舰队本来就没打算参战，所以库存都没带足，再加上不清楚对于圣教军的杀伤效果，这一轮导弹打击几乎耗尽了航母舰队的所有高阶舰载导弹，也意味着下一战争，我们必须和这些人肉搏。
    第二，秦院长全力支持我，击杀加百利，这是战争胜负的另外一个关键点，没有他的帮助，今天这场战斗恐怕很难，能不能赢，二说的事情。”
    格雷笑道：“导弹没了也没关系啊！我看今天一团的兄弟们根本没使劲就赢了，下一次留点汗就好了。”
    凯瑟琳沉吟道：“格雷，你没有体会到团长的意思，他是希望告诫我们，胜利只是暂时的，后面的战争不可能赢得那么轻松了，而且，我们暴露了，将成为整个大陆的敌人！我打个比方，如果教会驱动大陆数亿信徒冲击赏金平原，我们就是火力再猛，个人能力再强，也只能狼狈逃窜，蚁多咬死象，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
    殇轶文惊异道：“这……可能吗？难道那些人都不怕死？！”
    身为联邦人，他完全无法理解宗教对于信徒的影响力。
    岑牧见凯瑟琳讲得头头是道，就没有打断她的话，这是她建立威信的一种方式。
    凯瑟琳回道：“是真的不怕死！为了教会，连家庭和至亲都可以抛弃的信徒，还有什么不能抛弃？牧首，你说呢？”
    伦道夫回应：“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所以，现在远没到我们能够放松的时候，像今天这种情况，你们都看到了，那个神使背叛加百利的时候，其他人都是一脸鄙夷的神态，甚至于有人动了杀气，如果加百利没说那番话，今天恐怕收服不了多少俘虏，大家不要低估教会对于思想的控制能力，尤其是对于底层信徒的控制力，越低级越狂热，你们应该了解的。”
    岑牧忽然插言道：“牧首先生，有什么好的对策吗？”
    伦道夫看了岑牧一眼，笑道：“团长不是心里已经有了腹稿吗？”
    在场的人，有人意会，更多人的还没想透。
    伦道夫说归说，却还是把对策讲了出来：“所以，我们只能依托在教会的体系内做一些文章，那些降兵以为我们是真神安拉的正统传承，那么我们就应当如此。”
    第0023章 寻找世界的本质
    翌日，赏金镇对外宣布，赏金联盟为真神安拉的正统传承，并成立刑天圣域，成为圣锋教会版图上第六块圣域。
    同时，发布一系列改弦易张的政令，在辖区内推广相对和谐宽松的政策，宣扬博爱与平等，欢迎信徒加入刑天圣域，回归真神安拉的怀抱。
    赏金平原一系列举动让其他圣域十分难受，因为这会麻痹一部分信徒，让他们在心底无法产生憎恶感，而且刑天圣域所贯彻的策略又非常贴合教义和经典，有一定的信服力。
    相比之下，其他圣域说一套做一套，满足权贵层的个人欲望，违背教义，确实令真主蒙羞。
    其实，这些行为已经在圣域中低层的神职人员心中造成了一些不良影响，让人所不满，并且，这些不满一直在淤积，在刑天圣域出现之前，不满已经积累的到一定的程度，只是由于教会的高压政策，而无人敢于表露。
    现在机会来了，外面出现一个连几大圣域联手都要忌讳的组织，他们拥有超强的实力，并且认真贯彻教会的精神，是不是那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属地呢？
    许多正直的、坚守原则的，并受到教会普遍价值阶层排斥的神职人员，心里产生了一丝动摇，他们心底不由得产生一丝想抛弃一切拥抱真神安拉的冲动。
    这一个端端正正的明谋彻底打乱了五大圣域的部署，让联合进军变得有名无实，在内部就会遭受到一定程度的抵制。
    于是，五大圣域宣布签订《圣锋教会圣域战略合作协议》，统一战线，五大圣域空前团结，通过宣传，在竭力鼓吹赏金平原是一块恶魔的领地，因为临近萨伦之角，土著沾染恶魔的狠毒和魔鬼的狡猾，是一群积极危险的恶棍，并且，他们企图颠覆整个圣锋大陆，而五大圣域将联合起来，一致对抗这股邪恶势力。
    一番铺天盖地的宣传，确实起到了作用，将许多信徒的好奇心给打消了，加入咒骂和仇恨刑天圣域的行列。
    然而，还有一批人没有受到影响，他们早就看清了教会的本质，认识到当权者是一批虚伪的、披着羊皮的恶狼，他们远比最饥饿的流民还要可怕，只是惧怕受到迫害，而一直隐忍，他们对于任何教会仇视的势力会产生兴趣，如果确定这些势力没有问题，他们随时可以做出叛逃的行为。
    这些人被定义为伪信徒，几大圣域早就觉察到这样一个群体，然而，知道是一回事，要把他们从信徒群体中揪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人类的伪装实在太过强大，教会目前没有精力去排查那些伪信徒。
    当五大圣域疲于进行宣传战时，藏在赏金平原的斥候又发现一个惊人的消息。
    刑天圣域出兵了。
    赏金平原交由苏灵和凯瑟琳镇守，苏灵掌握刑天一团的机械化部队，由殇轶文和商定邦负责协助指挥；凯瑟琳掌握刑天二团和赏金镇的两支官方武装，云戚、弗兰克林、伦道夫协助。
    另外，蓝港的主力部队也驻守在赏金平原，并负责维持蓝港和赏金平原的海峡贸易带，保证赏金平原的补给。
    有这三支势力镇守赏金平原，问题不是很大，哪怕掩月圣域和哥特圣域联手进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攻下赏金平原。
    然后，岑牧带走了一团的机甲部队和常规战术小队，也带走了他几个连襟，几个师兄弟，苏子涵、小果和黑白兄弟，目标龙魂圣域，拿下龙魂圣域之后，再拿玄武圣域，顺势收复卢克城，和蓝港的版图拼到一起，那么圣锋大陆北方的大片领地都将落入岑牧的控制之中，这意味着超过三分之一的版图纳入岑牧囊中，真正到那个地步，局势才算明朗了。
    接到斥候的线报，龙魂圣域一片哗然，加百利带走了龙魂圣域和玄武圣域五大神使，加百利一死，前线作战的三位神使直接撤回两大圣域中，龙魂圣域只拥有一名神使，如何应对这支覆灭加百利西征的军队？！
    龙魂圣域向其他四大圣域发出紧急求援的信号，是时候检验战略合作协议的成色了，这可还是新鲜热辣的战略合作协议，刚签订没有超过三天，墨迹都没有完全干透。
    然而，五大圣域中，只有玄武圣域做出了回应，其他圣域均以各种不同的理由进行推脱，他们宣称可以无偿提供装备和物资，要派兵？那就算了，自家还有一堆难事要处理呐！
    玄武圣域做出共进退的回应，原因很简单，两座圣域之城相隔不过两百多公里，是真正的唇亡齿寒。
    于是，这个所谓的圣域联盟在成立两天后宣告名存实亡，其他三大圣域用看热闹的心态，等待这边的结果，他们这回打算坐收渔翁之利。
    ……
    正当圣锋大陆斗得如火如荼之际，远在圣锋教会的起源地，极南之地，圣锋教会的圣山白起，在白雪皑皑的冰雪之下，地底深处有一座古老的宫殿，蒙蔽在历史的尘埃中。
    一群蝼蚁大小的黑点爬进这座古老的宫殿，视野拉近，才发现这群蝼蚁是一队行人，四名壮汉抬着一个用狐裘铺出来的睡榻，缓缓前行，四平八稳，也不知行进了多久，这些壮汉的毛发被风雪凝固成针状，呈现花白的色彩，进入宫殿之后，没多久，就被热气消融，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被厚实的棉衣所吸收，他们在高原上负重长途跋涉，却丝毫没有疲倦的感觉，可见强横到变态的身体素质。
    一个老者斜躺在睡榻上，奄奄一息，他的手里攥着两块散发着纯净圣光的宝石，就像攥着自己命，犹如风中残烛，随风摇曳，不经意间，从被褥的缝隙中，可以看见无尽的圣光从被褥中透出来。
    如果有人识货，一定会认出来，这些宝石是最纯净的“圣光之石”，凝聚了庞大的神力，每一颗价值连城，流落到市面上，将引发一场血雨腥风，而现在，它们仅仅是作为暖被窝的石头，铺在下面。
    如果有教会的高层在此，一定会惊骇连连，这个睡榻上的老者不是“已死”教宗陛下，又会是谁？
    睡榻边上，有一名身着褚衣的中年人边走边说：“陛下，加百利死了，他所统领的三万多名圣锋骑士全军覆没。”
    也许见惯了风雨，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并没有引发教宗的过度反应。
    教宗闭上眼，良久才缓缓睁开，说道：“教会内部的战争不会对圣锋骑士下狠手，他们是教会的利剑，拿在谁手里都一样。
    呵……能覆灭加百利的人，必然……呵……必然不是教会的人，这回……现有教廷恐怕难逃覆灭的命运。”
    一话三喘，此刻，教宗连说话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睡榻另一侧的人回道：“如果陛下能够重获新生，我们一定可以收复山河，重铸圣锋教会的辉煌！”
    这是一个美好的愿望。
    褚服男子继续说道：“奇怪的是，这股势力宣布它们是真神安拉的正统传承，成立刑天圣域，陛下，这是真的吗？据线报，在当天的战争中，这股势力确实展示了高阶神术的力量，若不是如此，加百利也不会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就是神术位阶的压制。”
    又是一长段时间的沉默。
    教宗沉吟道：“刑天，天者，颠也；刑者，戮也。替天伐仙，志气不小！”
    说着，他又休息了一段时间，说道：“我们才是最了解真神安拉身份的人，你……不应该产生这样的疑问！”
    褚服男子连忙辩解：“陛下，我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有些惊讶，他从哪里掌握更为高阶的神术？要知道我们神术研讨班的研究进度超前，冠绝大陆，难道……这些人也来自异世界？”
    “也许吧！核战后，天翻地覆，我们的先辈用暴力打开了潘多拉魔盒，世界将走向何方，我们不从得知。”顿了顿，教宗睁开双眼，精光一闪，接着说道：“所以，我们必须分辨世界的本质！呵……这里是高阶文明的遗迹，也许……呵……高等文明对于宇宙和世界的定义，有更高明的见解。”
    褚服男子颔首道：“明白了，陛下，你今天已经说了足够多的话了，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还没抵达目的地。”
    闻言，教宗慢慢阖上双眼，沉沉睡去。
    第0024章 圣域之战 上
    “兄弟，看到外面天空上的光点了吗？它们可来得真快啊！我用我的胡子起誓，如果他们不是真神安拉麾下的天使，我就把它割掉！”
    “嘘！小声一点，最近城里的老爷们反应都有点过度，你小心他们拿你撒气！”
    “是啊！守军能不能打过这些入侵者，我不知道，但是要整治你，简直易如反掌。”
    披上圣锋教会一层皮的好处就是普通民众不会畏你如虎，那么，圣锋教会企图发展全民战争的可能性大大降低，不管它宣传如何猛烈，信徒中有智者，他们不会盲从，有辨别是非的能力。
    可以说，圣锋教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跟它过往的糟糕统治有着很强烈的关系，很多人都想退出，只是欠缺一个契机，现在，契机来了。
    从赏金平原到掩月圣域，有近500多公里的直线距离，如果走地面道路，要走将近800多公里的路面，大陆最强的圣锋骑士团战斗行军近一周的时间，才抵达赏金平原，而刑天一团只用了十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