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

      柴珝都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多的优点,听韩嘉树说出来, 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今儿路过这里看见韩嘉树的小厮在门口, 就想上来跟他打个招呼。他回了京城, 自己忙地像条狗, 都没机会约一顿饭。
    柴珝掉头要走,身边的雅韶问道:“殿下,不进去见小韩将军了?”
    “我现在进去不过是徒增大家的尴尬。走吧!下次单独约他一起吃个饭。”柴珝没有停下脚步,手里还有一堆事情。每样事情她都想能够做得比别人更好,不要辜负爹娘和支持她的朝臣们的期望。
    韩嘉树回到府里,小厮过来报道:“六少爷,夫人让您过去!”
    他走去自家母亲的院子,进去躬身行礼道:“阿娘!”
    “嘉树,方才我跟你嫂嫂们说起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些年一直在边关,如今回来了,该把亲事定一定了。想要问问你,喜欢活泼些的姑娘,还是稳重些的姑娘,我也好选了,到时候你自己去相看相看?”韩二夫人看着自家儿子问道。
    韩嘉树没想到是说这个,抬头道:“啊?这个不急!我还要学两年,等学完再说。”
    “这跟上学有什么关系?指挥学院里进修的,哪一个没有家没有口的?你别给我打哈哈。”韩夫人瞪了他一眼:“汴京里的姑娘,不像咱们那会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好些小姑娘都很有主意,还要自己相看郎君的。不是说和一下就行的,不过咱们家小六这等样貌,这个年纪就进了指挥学院,上门来问的人也不少。”
    韩嘉树听他娘说这些,脑子里不禁浮现出柴珝的脸,他摇了摇头,自己不能乱想,柴珝不仅仅是公主,而且可能是千古以来第一位以储君的身份登上皇位的女皇。他对着韩夫人说:“沉稳些的吧?”
    “也好,你毛毛躁躁的,要个沉稳的可以收收你的骨头。”
    韩嘉树回了自己的院子,院子里丫鬟翠莲拿了盆水过来,被红荷叫住道:“你小日子快到了,不要沾冷水,到时候又要疼了。”他一年里难得回来,跟这些丫鬟不熟悉,更不会在意她们的话。
    回到屋里想着柴珝那苍白的脸色和寡淡的唇,她素来刚强,那天她都说不想跟人多言了,想来是疼的不行了,他叫了一声:“红荷进来!”
    红荷小腿蹬蹬地跑进来,问:“六爷,您叫我?”
    “你刚才说翠莲会疼?怎么会疼?”
    红荷没想到爷会在意一个丫鬟的疼痛,难道?想想翠莲那张小脸蛋儿,心里也算是有了数:“爷,就别问了,这是女孩儿家家的事情。”
    “你就跟我直说,别遮遮掩掩的。”韩嘉树有些不耐烦。
    红荷红着脸:“女儿家长大了,每个月就会有小日子,那几天不能沾生冷的东西。”
    “沾了会如何?”
    “有人会肚子疼。”
    “那用什么可以治?”
    “没什么可以治的,喝些红糖水,吃些姜茶,会好些,疼的人一直会疼。”
    “要是冰天雪地里着了凉呢?”
    “哪有姑娘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明知道自己小日子到了,还冰天雪地里跑的?”红荷说道,韩嘉树挥挥手让她出去。
    红荷是家里的家生子,她娘就在韩夫人身边当差,想着六爷听了翠莲的事儿一耳朵,就问了这么多关于女人的事情。她立马去跟她娘说了。红荷的娘一听,马上进屋子跟自家主子汇报。
    韩夫人叫了红荷进来,问了缘由,自家儿子房里放的几个丫头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容貌上乘,品性温和。本就是给他备下,如今孩子大了,若是当真要有个伺候的倒也没什么。她找了个老妈子过去给翠莲讲解怎么引导小爷的事情。
    韩家的爷们里,六爷算是尤其出色的一个,更何况这个年纪就进了军事指挥学院,大周培养将军的地方,前途不可限量。翠莲听说爷对自己有想法,还问起自家的小日子,心里那是比被灌了蜜糖还甜,更何况爷早上在院子里光着膀子举石锁,那一身的肌肉,想想就羞人呢!
    几日之后,韩嘉树用过晚膳,把今儿学院的老师讲的知识整理一下,老师们讲地太快,如果不好好理一理,明天未必能听懂。什么后坐力,什么弧线……
    “爷!”翠莲走了进来,端了一杯茶,道:“爷喝杯茶,润润嗓子!”
    韩嘉树头也没抬,脑子正在跟着手里的书本想,翠莲等了一会子:“爷,茶要凉了!”
    说着她靠了过去,听张妈妈说,男儿刚开始总是拘谨的,她不妨靠近些。韩嘉树闻到一股脂粉香,他抬头一看,翠莲红着脸靠在他的身上,娇滴滴地叫了声:“爷!”身上衣衫轻薄地很。
    韩嘉树立马拉长了脸道:“混账,这是做什么?给我出去!”他不懂女人的小日子,不过边关也有那种地方,自然知道这种姿态是在勾引人,站起来怒道:“滚出去!”
    谁都没想到翠莲会被赶出去,翠莲恨不能跳井死了算了,这也太没脸了。红荷的娘带着红荷来给夫人请罪,夫人让她们起来:“翠莲也受委屈了,调到我跟前来伺候,调云葑过去伺候吧!”
    韩夫人就不明白了,那这个小子到底为什么会问这些事儿?
    幸好康乐长公主派来了帖子,开了赏花宴。康乐长公主,最近几年醉心于做红娘,她的赏花宴上看对眼的眷侣不少。京中的豪门世家但凡有适龄孩子的,都认真地准备这一日的宴会。
    韩嘉树应了自家娘亲的要求,来了赏花宴。大周民风开放,男男女女在那里站着聊天,他在边关太久,与京里的少年郎认识但是不熟。
    柴珝才跟自己的姑姑打过招呼就见韩嘉树坐在那里,好似有些不知道干什么才好的样子。
    她轻快地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韩嘉树被她一拍,转头道:“你怎么来了?”
    “我姑姑的宴会,被我阿娘给赶来了!”今日柴珝一身女装,比起一般的女子还是多了一份洒脱。
    康乐长公主走过来道:“珝儿,过来簪花!”
    柴珝走过去,侍女托着一盘新鲜的牡丹,康乐长公主挑了一朵魏紫给她插入发间。看了看到:“我家珝儿人比花娇。今儿看上哪家儿郎跟姑母说,姑母替你做媒。”
    “我要是看上了全部呢?”
    “通通收了!”康乐笑着说道。
    柴珝搂着康乐:“姑母霸气!”
    康乐拍了拍她的脸道:“别调皮了,自己去玩吧!”
    柴珝再回来的时候头上戴着一朵大花,韩嘉树总觉得她这么俊逸的一位姑娘戴上这么大的一朵花,好怪异。柴珝看他憋红了脸:“橘子树,干嘛呢?”
    “没……没……”韩嘉树实在受不了低着头闷笑,柴珝踢了他一脚:“笑个屁!”
    刚说完,就有京城的世家子弟过来跟柴珝打招呼,看着柴珝应接不暇地招呼,韩嘉树觉得自己就不要在这里阻碍人家了,他拍了拍柴珝的肩:“我去那里坐坐!”
    柴珝指着韩嘉树:“有事儿去开封府后衙找我,今儿我不陪你们扯了,我兄弟回京城这么久,我都没时间和他吃上顿饭。今儿我是特地来找他的。”
    “哪有你这样的,人家是来相看姑娘的,你把人拖走了,相看不了姑娘,可怎么办?”柴珝的表兄说她。
    “行行行,你自己去好好看看,给咱找个嫂子,等年后我包一份大礼。咱们橘子树的婚事,就不用你着急了。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转过来,勾住了韩嘉树的肩膀道:“走,找个地儿,咱们聊聊!”
    柴珝和韩嘉树找了个僻静的地儿,柴珝一屁股坐下,看上去有些乏累,韩嘉树问她:“怎么,最近很忙?”
    “嗯!刚接手开封府的事情。还有之前没有脱手的军中的一些事。我都快忙哭了。”
    听她说哭,韩嘉树实在想不出,这么个姑娘怎么会哭。心里还要想着怎么说,嘴巴已经开口:“若是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交给我就行。”话出口才知道自己唐突了,毕竟她手里的事情是储君做的,若是能转手早就给下边人了。自己算个什么?
    柴珝却很高兴:“这可是你说的,军中那些,我还脱不开手,你熟悉军务,你来帮我就是。”
    “啊!”韩嘉树愣了一愣,没想到她来真的。
    柴珝自顾自说:“我离开开封府很晚,你每日下课后可以到开封府后衙报到。”
    “好!”韩嘉树还能说什么呢?
    “对了,你今日来相亲的吧?有没有看中哪家姑娘?要不要我跟你介绍介绍,京城里的那些姑娘我多多少少都知道些。”
    韩嘉树侧头看她:“难道今日你也来相看的?”
    “我来找你的。一直说汴京跟你会面,结果拖了那么久,我都不好意思了。”
    韩嘉树看着湖里游着的鸳鸯:“之前你说女帝要立后妃,难道不找找你的后妃?”
    “我压根就没想过要成婚。”柴珝笑着说道。
    韩嘉树惊讶地看着她:“为什么?如果你是皇太女,那么皇位总要有人来继承的。你不成婚,难道以后从你弟弟哪里□□?”
    柴珝看向他问:“橘子树,你觉得大周是谁家的?”
    “自然是你们柴家的!”
    柴珝摇了摇头:“是百姓的,不是哪一家的!我为什么不喊父皇母后,我为什么不自称孤,我爹娘为什么一定要废除实行了几千年的太监制度?是因为我爹娘认为,我们都是大周的一份子,而不是高高在上的皇族。我们知道废除皇族很难,但是我们希望从我们开始,一点点地去掉皇族的特权,让皇族平民化。我既然要接任这个担子,就注定是孤独的。若是找一个不怎么样的人来做我丈夫,我觉得自己委屈。若是找一个很厉害的,你还记得你说的话么?有哪个男人愿意被一个女人压在身下。若是仅仅是这样,那还好,问题是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打算过把皇位传给自己的孩子。”
    韩嘉树震惊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论述,一直以来他知道忠君爱国,可突然之间那个君说,她不是君,她也是民。
    柴珝站了起来:“我爹娘跟他们的朋友说过他们的想法,而你,是我第一个说这些人。橘子树,我希望你是我的至交好友,能帮着我一起来完成这样的心愿。让我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皇帝。人生而平等!”
    “走了,该开饭了!我借着姑姑的饭局,算是我请过你了!”
    “那不行,以后我晚上给你干活,你不该管我饭?你个赵白毛!”韩嘉树笑骂道,突然发现晚上给你干活这句话,说出来……
    韩嘉树成了柴珝的助手,每天学院里面课程完成之后,他就急匆匆地赶到开封府后衙,替柴珝处理军务,刚开始他有些不明白,到底是出身军人世家,一点拨就清楚了,上手极快。两人常常坐在一起吃着晚饭,讨论,讨论好了继续。
    那一日,柴珝看上去脸色不好。韩嘉树让人去烧了一杯红糖姜茶过来,放在她桌上,问她:“要给你去拿个手炉吗?”
    柴珝听着外边的知了:“这个天气用手炉?”
    “你不是那个疼吗?”
    “哥们,你连这个都知道!妇女之友啊!”柴珝索性撑着脸:“没心思干活了!”
    韩嘉树低着头,他想着最近几个月和她处地时间多了,他娘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公主?”
    他用了几个晚上想了个明白,怎么可能不喜欢,他喜欢柴珝!纯粹的男人喜欢女人的那种喜欢。
    “柴珝!”韩嘉树叫她,柴珝侧过头看向他,他说:“以后的几十年我都这样陪着你批这些公文,你说怎么样?”
    “嗯,好啊!真是我的好兄弟。”柴珝叫道,她本来就是这么想的,阿娘说自己要搭建一个团队,她手里已经有……她开始盘算自己手里的资源。。
    “不是兄弟,我想做你的丈夫!”韩嘉树坐到柴珝的边上:“我陪你走你想走的路。”
    柴珝在这样热的天气里被一个暖炉给贴上了,挪了挪屁股,正色道:“没意思的!别犯傻了!这种事情我一个人犯傻也就算了。”
    “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你别忘了,你在高昌救了我!”韩嘉树一把搂住了柴珝,柴珝被他抱住,韩嘉树亲上了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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