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陛下怎么来了?”缇宁笑着问。
    裴行越却盯着她,居高临下地盯着缇宁,但眸子里混杂了许多情绪,有缇宁看的懂的,也有看不懂的。
    正看着,缇宁忽然见裴行越从怀里摸了个药瓶,倒出两颗药丸,道:“张嘴。”
    “那是什么?”
    裴行越脸上的冷气消失,取而代之的温柔到极致的笑意,“让人乖乖听话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缇宁:乖乖听话?原来裴行越想要的是充气娃娃……
    第63章
    缇宁盯着那两颗药丸, 再看了看一脸笑意的裴行越, 她扭过头直接将漆红描金圆桌上的瓷碗扔在地上,她弯腰捡起其中一片碎瓷,递给裴行越:“喂什么药, 你直接弄死我。”
    一脸变态温柔笑意的裴行越:“……”
    见他久久的沉默, 缇宁直接挽起自己的衣袖, 将碎瓷往自己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比划, “你不动手我帮你。”
    碎瓷刚刚碰到缇宁的手腕,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伸了过来直接夺走, 脸色比寒霜还要冷寒,“你干什么?”
    他直接从碎瓷最尖锐的部分抢, 掌心被瓷片划破, 露出猩红湿腻的血迹来。
    缇宁挪开目光,她深吸了一口气, 抬起头望着裴行越, “我不想活成一个玩偶任你摆布, 也不喜欢你这种动不动就杀人威胁我的性子。”
    如果没有享受过裴隆给她的自由和尊重,她可能还能忍下裴行越, 可这两年的确是养傲了她的性子。
    裴行越手背上的青筋不停跃动,他低头看着手心的血, 猛地将瓷片扔开,而后他盯着缇宁,缇宁也仰着头望他。
    目光相遇,裴行越咬牙道:“香兰, 瑞草,卓云益,你也不在乎他们的小命。”
    “在乎啊。”缇宁点点头,“不过杀她们的又不是我,我在乎也没用。”
    裴行越闻言,心里的暴戾几乎要破土而出,他猛地抬手摸向缇宁的脖子,鲜红的血液刚刚染上去,他却突然缩回了手,扭头往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阵寒风吹来,将宫殿的大门微微吹动,他抬脚忽地往上面一踢,哐当一声,灌了厚铜的雕花大门朝着边歪倒。
    宫婢们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恨不能化身隐形人,直到目送裴行越的背影出了院门,大家才敢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香兰冲进屋子,见地上有碎瓷,而缇宁的脖颈上有几道血痕,她急急地道:“殿下,奴婢去宣太医。”
    “不用,不是我的血。”缇宁手在脖子间摸了下,见手指染了些红色,她抿了抿唇走到门口,瞧见垮了一半的大门,她朝着院外看去。
    ***
    枕玉一路小跑跟着裴行越去了御书房,见裴行越没回殿内,而是在院子里就开始左踢一脚,右踹一脚,御书房的摆石翠木惨遭毒脚,她心里暗暗地佩服了缇宁一番。
    她还是第一次见人把她主子逼成这样。
    裴行越踹完最后一颗柏树,他捏了捏眉心,目光看向来时的方向。
    接下来三日,缇宁都没有见过裴行越一面,直到这一日,接到从宫外递来消息,宋云昭身体不好,想请她出去见见。
    缇宁让人备马出门。
    但不多时,香兰便一脸踟蹰地进来了。
    缇宁看她脸色,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怎么了?”
    “侍卫说,没有陛下的同意,殿下不准出宫门。”
    缇宁:“……”来硬的的确像是裴行越干的事。
    缇宁已经想清楚了,既然不能摆脱他,只能努力适应,而且和裴行越教一味硬来只会和她期盼的背道而驰。
    她让香兰去御膳房熬了清火宁心的汤,然后她拎着食盒去了御书房。
    枕玉站在御书房殿在,听见御书房大门口有声音传来,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见是缇宁,她惊讶了下。
    缇宁温柔笑道:“陛下在吗?我让御厨熬了汤来。”
    枕玉让缇宁去偏殿稍坐,说陛下正在和户部尚书商议政务。
    一刻钟后,见正值壮年的户部尚书颤颤巍巍从御书房大殿内出来,枕玉立刻进了大殿,裴行越脸色很平静。但枕玉不会觉得他神色平静就是心情好,她福了福道:“主子,昌乐公主熬了汤给你。”
    裴行越闻言拿起了一份奏折,淡淡道:“不见。”
    枕玉犹豫了下,再次问道,“真不见啊?”
    裴行越抬眸,淡漠的眼光落在枕玉身上,枕玉了然地点点头,转身去了偏殿,请缇宁过去。
    出偏殿的时候,枕玉还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奴婢跟跟在主子身边近十年,也做错过事,主子从未惩罚过奴婢一下,他没有姑娘想的那般心狠。”
    裴行越登基一月有余,他在朝堂上的名声不太好,暴戾冷情,他甚至已经杀了十多个大臣了,但枕玉不认为他会是暴君,因为他杀的都是些国家蛀虫,提拔的人相反都是有能之辈。
    但裴行越的确不是个好伺候的帝王,上一刻笑咪咪地和你讨论朝事,下一刻朝温和地告诉你头顶上的乌纱帽没了,心情不好,甚至不用太监和护卫,直接亲自动手收割小命一条,根本不像一个皇帝做的事。
    片刻后,缇宁走进大殿,脚步声响起,裴行越抬起头,见枕玉带着缇宁进来了,他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枕……”
    话音未落,缇宁抢先一步说笑着道:“陛下,你还在生气吗?”
    裴行越的冷淡的目光落在缇宁身上,缇宁笑容不减,她揭开食盒亲手盛了一碗汤,“我知道我那天说话有些过分了,但你动不动就用别人威胁我的行为,我真的不喜欢,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么做了。”
    她把散发着浓香的汤碗端到裴行越跟前。
    裴行越一动没动,只是一双眸子盯着缇宁,好像要变成一双透视眼或者显微镜看透缇宁。
    缇宁也有点虚,一味的忍让很容易换来得寸进尺,她和裴行越之间她唯一的砝码就是裴行越喜欢她,所以她才敢那么对他。
    让他明白她的底线,不要轻易践踏。
    但像裴行越这样的人,她实在是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他,正常人可能会反思会觉得不对,但裴行越说不准就是你让我不爽干脆一起不爽算了,反而越发喜欢践踏她的底线,所以这也是缇宁这次来求和的重要原因。
    半晌过去,裴行越还是没有任何举动,缇宁挤出温柔的笑意,扯了扯他的袖子,她也不叫陛下了,温温柔柔地说:“四爷,你不会和我一个姑娘家计较吧。”
    “四爷。”
    裴行越僵硬的扯了扯嘴皮子,对缇宁的话不置可否。
    缇宁又把汤碗往裴行越面前推了推,裴行越没接,扭头坐到了上首的龙椅上去。
    缇宁本来就是能屈能伸的性子,她也不生气,也跟着走到裴行越背后去,“四爷,听说有些老臣老是和你作对,你辛苦了,我给你揉揉肩。”
    她把双手放在了裴行越硬朗的肩上。
    裴行越依旧没搭理缇宁,他正坐在龙椅上,翻开了一份奏折,缇宁特别有眼力见儿,等他要批字的时候,率先一步帮他研磨。
    直到一个时辰后,太监来禀,安郡王要事求见,缇宁笑吟吟地对裴行越说告退。
    裴行越还是头也没有抬一下。
    但缇宁已经下定了主意,明天再战。
    及至缇宁走后,裴行越盯着手里的奏折,将奏折往地上重重一摔,他冷着脸走到紫檀木桌旁,看着冷了个鸽子汤半晌,又转身将奏折从地上捡起来,“让安郡王进来。”
    接下来两天,缇宁还是如常来御书房报道,裴行越倒也没有过多的表现,没说让缇宁滚,但也没有表现出欢喜的信号。
    直到第四天,缇宁准备告辞回自己宫殿时,她观察了下裴行越的神色,道:“四爷,云昭病了,我想明天出宫看看她。”
    话一落下,裴行越手中的朱笔碎成两截,他别过头,嘴角牵起一个果然如此的弧度,他道,“四天前,你知道她病了,想出宫但出不去。”
    缇宁:“……”
    “我真的不是为了出宫来讨好你的,出宫只是顺带的。”缇宁赶紧解释。
    当然这解释是真假参半,其实若不是宋云昭身体不好,她打算冷他个七八天的。
    裴行越死死地盯着缇宁,仿佛要看清她说的真假。
    缇宁竖起两根手指对天保证,“四爷,你还不相信我的心意。”
    听到这句话,裴行越忽然想起了过往的所有的经历,他脸色越发难看。
    缇宁也想到了,她默默地后退了一步,窥着裴行越的神色小声道:“你也不能老怪我口不对心啊,你对我那么凶,动不动吓唬我……”
    她边说着,边试探着裴行越的底线,见他没有彻底动怒,缇宁继续说:“如果你能不威胁我,我不怕你,自然也不为了小命说假话啊。”
    裴行越闻言,拳头捏的越来越紧,不过在瞧见缇宁不停往撤离的行为后,他像是被什么刺了下。
    他闭了闭眼睛:“滚。”
    缇宁看了看他,果断滚了出去。
    现在时辰还早,午时都没到,缇宁立刻让人备马车去瑞王府,这次看守宫门的侍卫果断放了行。
    瑞王府在内城,距离皇宫不远,宫门出来到瑞王府侧门也就花了几刻钟。
    瑞王府内的白幡没有完全退下,奴从们身上都带着孝,缇宁进了宋云昭的院子,一入内便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
    宋云昭倒没有躺在床上,她脸色蜡黄地坐在矮凳上,见缇宁来了,示意丫鬟上茶。
    缇宁在宋云昭的旁边坐下,
    “传太医看了吗?”缇宁坐在宋云昭的身旁。
    见丫鬟泡好了茶,宋云昭起身接过亲手放在缇宁身边,笑了下,“都是那些话,让我静养。”
    宋云昭好像不欲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这是前两个月有人送的碧螺春,我喝药尝不出味道,你替我品一品。”
    嫩绿色的茶叶在微绿的茶水里起伏,缇宁捧着茶杯抿了口,点评道:“有点涩。”
    碧螺春滋味鲜醇,口感清香,但这杯茶却带着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说着,缇宁又抿了两口,宋云昭见状,怦怦跳动的心脏越发难安,她深深吸了吸气,问:“缇宁,你和新皇之间的流言蜚语近来越来越厉害了。”
    缇宁黛眉轻轻一蹙,这几日她没有听到相关的流言蜚语,难不成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小道消息在迅速流传。
    宋云昭握住了缇宁的手,“缇宁,你不会真对陛下动心了吧?他可是你的堂兄。”
    这倒不是缇宁最介意的东西,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再者说比起兄妹,前朝还有小妈文学,公媳文学。
    “你放心,我心里有主意。”
    见缇宁再一次没有反驳和裴行越的关系,宋云昭松开了缇宁的手,心里最后那点犹豫和愧疚也没有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在瑞王府用过午膳,缇宁揉了揉昏沉迟钝的脑袋,向宋云昭告辞。
    只是还没走出这个屋子,缇宁脚步一趔趄。
    宋云昭关心地往前走,“缇宁,你怎么了?”
    “我……”缇宁靠着案桌揉了揉发昏的脑袋,看着越来越近的宋云昭,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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