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砰——！”
    一颗子弹打破了静如死水的恐惧。吉尔魂复归体，好歹是缓过一口气来。
    克里斯有条不紊地一颗一颗子弹打出去，无一落空，准确地击中目标，虽然平时好像有点不太着调，但“王牌克里斯”这个称号从来就不是浪得虚名。
    威廉满身都是刚才被炸出来的血肉模糊的坑坑洼洼，看上去严重，但s·t·a·r·s阿尔法小队的三人心里却是生凉，那地雷的分量足够把一个人炸死个十几二十遍了。虽然他们也知道这个形态可怕的怪物不是这么简单对付的，但是，这样的生命力也实在是太让人胆寒了吧？
    上膛，瞄准，射击。
    射击本来就是克里斯的强项，蝉联空军射击冠军三年的履历可不是掰出来的，在s·t·a·r·s，也只有队长威斯克能和他相提并论，要不是威斯克在自己的擅长领域有这么一手，克里斯当初也不会认同这个队长。
    但是……
    打着打着。
    克里斯察觉，起初子弹还能打进肉里，几发以后子弹就只能砸出一个浅浅的坑，继续打下去，他几乎是崩溃地发现：子弹被弹开了！
    一直负责观察的吉尔也发现了这个棘手的情况，微弱的光线中，她仔细地看，那怪物的胸前竟有流光划过，就像是……鱼的鳞甲。
    威廉嗅到自己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居然被一群虫子摆了一道，他觉得十分愤怒。伤口的疼痛自痛觉神经传入，g在血液中潜伏着一双眼睛，他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外界的情况，当寄生体遭受攻击，它立即进入细胞，钻进细胞核，敲开基因的大门，染色体飞转着被解旋，dn□□段被g打乱，混成一份世界上最难的拼图碎片，却顺从地听从g的指挥，有条不紊地重新拼接。携带rna速速前来，用新的模板制造出新的蛋白质。新的蛋白质被吐出细胞，通过血液运至目的地。
    它们刹那间将血肉重塑，铸成坚硬的鳞甲，一鳞一鳞地布下阵来，有条不紊、整整齐齐地在皮囊之上编成一副锴胄，刀枪难入。
    子弹打不进去了。克里斯停止射击，准星后面，眼神一如最初的坚毅。
    还没完呢……他干脆利落卸下弹夹，换上白磷□□。打不进去，那就烧烧看。
    白磷易燃，然而它燃烧起来的温度却有两千多度，这样的高温即使钢铁也要融化，何况血肉，而且，它只要解除空气就可以燃烧，即使跳入水中让它暂时熄灭，重回岸上时它又会卷土重来。除非将肉带火剜去，否则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以你的血肉脂肪为燃烧一直烧一直烧，直到灰蓝色的火焰静静地将你的骨头都烧成灰烬，它才会心满意足地重返地狱。
    最初美国佬用它对付在太平洋诸岛工事里的日本人，效果显著。其造价和技术含量极低而杀伤力强大，而被应用于战争。又因磷□□过于残忍而被国际公约禁止使用。美国并非签署此项公约，因而在这要弄到磷□□并不算特别难。
    克里斯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子弹打在威廉的左手上，“噗”，火焰悄无声息地静静燃烧起来，像是一朵灰蓝色的花，轻飘飘落在血肉上，牢牢地扎下根来，然后肆无忌惮地妖娆绽开。
    “啊啊啊！！！”这直钻入骨髓的疼痛让威廉颤抖地尖叫起来。
    这蓝色的小花沿着手向上迅速地烧到小臂，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威廉直接用右手军刀般锋利的指甲将燃烧着的手臂斩去。
    威廉抬起头，狠厉阴鸷的目光狠狠刺向克里斯，若是目光也能化为实体，那克里斯恐怕已经被他这一眼活活剜死。
    总算让这鬼东西受了点伤。克里斯气定神闲，准备趁胜追击。他闭着一只眼睛眯着领一直眼睛瞄准，狭小的视野中，威廉站在十字中央，它看向自己，然后抬起了斩断了半根手臂的残肢，那血肉模糊的截面十分平整，血管、肌肉纤维和骨骼都暴露在空气中，克里斯虽然视力很好，但隔离百把米怎么可能看得清楚，但好像……那团肉似乎在蠕动？
    好像……好像……威廉的断肢截面上血肉蠕动着生长，那段被斩下来的手臂就在他脚边，蓝火幽幽的，映得他的身形越发让人恐惧，如是地狱深渊而来的畸形恶鬼，新的血肉终于在旧体上生长出来，一丛丛肉芽蜿蜒地迅速延伸出来。
    火焰烧尽，威廉的身影复又黯淡下去。
    克里斯刚要扣下扳机，隐约中一道黑影朝他激射过来。他的大脑没能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但战斗经年累计的直觉却让他的身体自己动了起来。
    克里斯错开身。
    等到他跌坐在旁边，只见□□的碎片散了一点，一条章鱼手臂一样的东西自楼下而来，击碎了直直插进坚硬的墙壁中。
    靠，这是什么？
    克里斯不动，那肉条上也不动，上面有半球型的凸起，凸起正中央有一条打横的黑色细线一样的纹路，那黑线忽然发生了变化，像是两条重叠的黑色自中间开始解开，直线变成了椭圆，露出里面黑色相间的图案……
    我操，这哪是图案啊，这是一只眼睛啊！
    那只眼睛缓缓地睁开，然后死死盯着克里斯。
    那肉条忽然动了，克里斯抽出军刀迎上去，一刀挥下。
    落空了。
    那章鱼臂一般的肉条抽了回去，克里斯扑到窗边，就看到那玩意儿又弹进了二楼角落的一个房间。
    糟糕，被发现了。克里斯的念头刚起，那长臂就像卷着里昂出来了，一只火箭筒从那个房间被扫落下来。
    里昂自然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他转手就用军刺在那肉条的眼睛上刺了下去。
    那肉条痉挛一般抽搐着大幅度摆了几下，里昂被狠狠地甩了出去。
    里昂普一站定就半侧着身子跑进洋馆里，一边逃，一边朝身后追着自己的怪物射击。
    然后这样的攻击对于威廉来说无疑只是挠痒痒的程度，那如成年蟒蛇一般粗的肉臂柔若无骨地在空中游曳，它的速度可比里昂快多了，眨眼间就追上了里昂，猛的弹过去，将里昂“啪”的一声拍在墙壁上。
    一股大力砸在身上，里昂被敲地几乎要呕出一口血来，右臂失去了知觉，他想大概是脱臼了。
    那肉臂好似在戏耍他一般，先是左右轻轻触碰了他一下，然后猝不及防地如一把标枪一般笔直地刺进他右边的肩膀，把他钉在了墙壁上。
    里昂疼得整个人要弹起来，额头上青筋爆起，汗出如浆，脸色一片煞白。
    那肉臂在他的伤口里缓缓地转动，研磨着将撕裂扩大。
    威廉进了洋馆。
    吉尔和克里斯自然不可能放着里昂不管，他们赶紧赶去了一楼。
    此时，威廉离里昂不到二十米，里昂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的全貌。
    较之最初，威廉的身上生出了深黑色的鳞甲，被斩断的左边则长出了鞭子一样的肉臂，除了这两点，他的腿也发生了变化，边缘一圈长出了细线一般的长长的肉须。
    里昂终于明白过来。
    它进化了。
    那长长的细须是因为被地雷炸过之后，进化出来用以探测地底下的埋伏；鳞甲是因为遭到射击，然后长出来阻挡子弹的；而那灵活的肉臂则是因为为了能攻击到较远距离的他们而进化出来的。
    里昂明白过来：这样的怪物，是他们一手塑造出来的。
    同样的攻击手段只能使用一次，若是不能一次将他置于死地，待他进化后，这种攻击手段就再也起不了作用了。
    威廉移动过来，巨大的阴影覆盖在里昂身上，它高举起的爪子边缘划过冷冷的寒光，将要落下。
    里昂朝威廉伸出右手，手心忽然翻出一把□□。
    这种强度的子弹根本奈何不了威廉变态的肉体，但威廉还是抬起了手。
    这是一个战士最后的骄傲。
    “砰——！”
    肉臂猛的从体内被拔、出，威廉被轰出老远，，一路砸破了三道墙壁，巨大的冲击力才被缓冲殆尽，一团橙红色的火炸开。
    火箭炮的破坏力不容小看，断壁残垣之中，木屑飞扬，尘土弥漫。
    这时，克里斯和吉尔也冲到了里昂身边。
    两人扶着里昂站起，一同看向火箭炮发射出的地方。
    是谁？
    黑暗之中，一个巨塔一般的身影铿铿铿走来。
    他的肩上扛着巨大的火箭炮，独眼闪着血红色的亮光。
    多么熟悉的画面啊！
    暴君却只轻描淡写地扫了它们一眼，然后端起火箭炮对准威廉的方向。
    “轰！轰！轰！轰！轰！”
    接二连三的强烈爆炸让整栋洋房都剧烈震动起来，摇得几乎要散架。
    安琪儿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来，她愤愤不平地说着，“太暴力了！真是太暴力了！”
    但此时其余三人都恨不得暴君能更加暴力一些，如果能直接把威廉搞死就更好了。
    轰炸终于停了下来。
    尘雾依旧弥漫着。
    死了吗？他们紧张地想着。
    那边却响起一个貌似淡定从容的声音：“没有其他招数了吗？”
    众人心上顿时咯噔一声，凉了一截。这下完了。
    “那么，就轮到我了。”
    像是海藻一般丛生的肉鞭弹出来，朝着他们激射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他们没有发现背后一把银中泛金的箭正朝着威廉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