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

      楚淮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中午晚上被沈林之喂下些东西,现在力气恢复了许多。
    林之就在他旁边搬了个凳子坐着,一直看着他,好像楚淮是一道奥数题,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探究他。
    楚淮喜欢沈林之眼睛里有他,可现在……
    楚淮柔声安抚他:“林之,你先解开我好吗?发生了什么我们慢慢说。”
    沈林之却想到另一个方面,皱眉:“解开?你要去哪?”
    楚淮:“不去哪,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听你说话,告诉我你心里在想什么。”
    沈林之:“这样陪着就挺好。”
    沈林之静静坐着,楚淮不说话他眼睛都不眨一下。
    楚淮忍着心里针尖扎似的疼:“我想抱抱你。”
    沈林之眼睛一闪,站起走近,却在看见楚淮眼睛时停步,又坐回去,说:“你不想。你想拿钥匙。”
    楚淮激动了:“为什么会这样想?”
    沈林之:“你想离开。”
    楚淮声音发抖:“林之,你到底怎么了?”
    沈林之慢慢笑了,“我回来见你的。”
    楚淮一愣。
    沈林之:“我在a国见了你三次,第一次你是度假,和助理一起。第二次……我给你打招呼你没看见,走了。第三次是工作,带着个小鸭|子。我逗你的,我回来不是为了度假,我是想问问……你看见孟钦发给你的视频了吗?”
    楚淮想起来孟钦确实给他发过一个视频,还是转发的,他有点忙,根本没点开看。
    楚淮:“看见了,那视频怎么了?不好吗?”
    沈林之在楚淮说‘看见了’三个字之前还算温和,可这三个字一出口,他脸色骤然变化,原本清澈水润的眼睛仿佛忽然间蒙上一层浓郁的黑雾,极其阴沉,他皱着眉,好像陷入了极致的困惑,反问:
    “好吗?楚淮,呵呵呵,我现在开始相信……你确实不需要我了。我以前以为我们是互相需要,现在才知道……不是啊。”
    他幽幽地轻叹,殷红的嘴唇被他用力地咬出血。
    沈林之平静得很快,不过这份平静有一丝尚未修复的裂痕:“我本来只是回来看看,你在国内没有林之的日子,是不是也会有难受的时候……我回国三天了,你怎么,怎么……楚淮,你想起过他吗?”
    楚淮手腕用力往外抽。眼里是沉重到无以复加的疼惜。
    沈林之轻轻的说:“没关系没关系。楚淮,你想陪我吗?”
    楚淮红着眼睛说:“当然想……林之,我不是没想你,公司这段时间太动荡,我是想解决之后马上飞过去找你,下聘,你就是我的人了。我什么都准备好了!”
    沈林之理解力忽然出了问题,他狠狠皱眉:“下聘?找谁下聘?为谁下聘?你要娶谁?”
    楚淮:“沈均维,我想娶你!”
    沈林之:“你怎么能找他?他是我哥,他看不上你的。”
    楚淮声音颤抖:“我想和你在一起。”
    沈林之恍然大悟,点头:“哦……那好,楚淮,”
    他又极温柔地笑了,抚摸着楚淮的脸,说:“从今天开始,我帮你打理公司,你就在这儿陪我。”
    楚淮脸色彻底变了,挣扎剧烈起来:“林之,你病了。沈均维怎么回事,他都没发现吗?!林之,你放开我,我们去医院。”
    沈林之怔怔望着楚淮,忽然就红了眼,“为什么要去医院?我好好地,我只是没办法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不知被戳了哪点痛处,又或者想起了什么,猛地变得情绪狂躁。
    狂躁而无措,着急地说——
    “我有错,我这条命都不够让我弥补我的过,所以我死了又活,你都不原谅我。所以我靠近你两米内你就会变脸,你怨我,恨我。我一步步地经营,我靠近刘骆,甚至连孟钦都用上了,我努力学画,把我的过去一笔一画剖在你面前,难道就是为了让你跟我做个|见面打招呼的路人吗??我以为你出国是去找我,你在酒行说和我不同路?你拿着瓶红酒跟我说说中了再来一瓶?!这么拙劣的借口我以为,我以为……我其实是自以为是。
    我在哥哥门外等着,以为你出来后回找我……你走了!我以为你三次出现是为了我,可你怎么带着那个人呢?
    我出国学习要三年,你开心吗?我他妈跟别人亲密,你也完全不在乎!楚淮,你唬我,哪怕有一天我真的成了别人的,你都不会再关心了对不对?”
    楚淮难以置信林之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居然是这样想的,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否认:“不!不是,林之,你没错,你从来就没有错过。你很好。是我后悔了,我不该针对你,不该逃避你,还他妈欺负你。我后来每次看见你,一想到那些日子,就悔得说不出话。我是怕你生我的气,也怕我当时和你讲开了但我们却不能完全释怀,国内蒋汉光是个威胁,我想把一切潜在的危险排除得干干净净了再去找你。我马上就要去找你了!”
    楚淮轻轻的说:“林之,别生我的气了可以吗?”
    沈林之从刚刚爆发的情绪中脱离,恢复一贯的温和,语气是过分压抑的轻缓,他说:“嗯,我又不怪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又没错。”
    楚淮眼睛疯狂发酸发热,终于还是把眼泪逼下来。
    他的林之,还是这么宽容他啊。
    他的林之,一直在等他吧……
    明明林之才应该是那个站在原地享受簇拥的人,明明他楚淮才是那个蠢货,为什么,他怎么能让林之变得这样?他怎么能在林之病了的情况下却毫无察觉?!
    悲恸被身体爬上的一样感受打断,楚淮身体猛地一紧。
    他怪声:“林?!”
    沈林之嗯了声,似乎心情不错。
    楚淮脸色发红,憋了憋,实在憋不住,面带难色说:“林之,现在不合适。”
    沈林之带着淡淡的笑,像正在给丈夫做点心的妻子,甚至心情极好地哼着歌。
    拉链被拉开。
    楚淮急忙说:“不成,你,你解开我。”
    沈林之:“不行。”
    楚淮:“唔。”
    沈林之欣赏宝贝似的望着他的,眼里装了星辰,脸慢慢漫上淡红。伸手摸摸,边摸边无奈地转眼看向楚淮的眼睛,说:“我很想你,身体也想。”
    楚淮忽然像磕了春|药一样精神了,可现在这情况……楚淮抿了抿干燥地唇,说:“……你先把我解开吧。”
    那只沈林之忽然问了句:“你想在上面还是下面?”
    楚淮被当头一棒,懵着问:“嗯?”
    沈林之认真说:“听说在上面也挺累,我可以……”
    楚淮:“林之,我不累。”
    沈林之笑靥如花,高高兴兴地点头:“好。”
    沈林之和楚淮对视,胶着的目光被一声手机的叮咚声打断。
    沈林之朝楚淮亮屏的手机看了眼,脸色微变。
    楚淮问:“是什么?”
    沈林之皱眉:“有人问你到家了没,向你道晚安。备注……常堃啊,呵。”
    不等楚淮说话,林之加快了动作。
    楚淮面红耳赤,可他看身上这像是魔怔了的林之,心疼地说:“林之,我们现在做不合适。”
    沈林之蓦然停下动作,表情也冷冻了,“因为这个人发了条短信?”
    楚淮望着这个喜怒不定的林之,嘴唇张了张,下一秒就被沈林之的动作吓到。
    “林之!不行!会疼!林之,唔……”
    楚淮满脸青筋,先前的激动显见地褪下,满心都是着急。
    “你先停下来好吗林之。解开我,林之,别这样……林之,你要我怎么做,你怎么了?”
    沈林之确实流血了,他自己还没觉得不能忍,却见楚淮软了,他有点急,力气也变大了。
    “林之,林之。”
    沈林之狠声:“够了!因为我不是他?!楚淮,为什么,你怎么能这事都……我,我……我身上是不是完全没有吸引力了?”他从边上抓来楚淮的手机,状若疯癫:“其实你就是想要这个人对不对?你和他睡了几次?他好吗?”
    楚淮觉得现在的林之多看一眼都像在忍受万箭穿心的痛。
    他的林之什么时候成这样了?
    他有错,他有错。
    “林之,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如果现在还把沈林之当成一个正常人,那就是那个人自己傻了。
    楚淮也看出来了。
    他轻轻地,轻轻地喊他名字:“林之,林之,你记得我们第一次,我是怎么骗你的吗?”
    沈林之发抖:“记得,记得,我们第一次,你说我恶心,你走了……”
    楚淮的心被沈林之的话搅得烂碎,于是他红着眼说不出话了。
    可沈林之居然又平静下来,他很累地倒在楚淮身上,耳朵贴着楚淮的心脏,喘息:“我记得,那天,你睡在床上,我就这样靠在你身上,我喊你的名字,让你抱抱,抱抱我,可是你动也不动。我快,快冷死了,我就,就跟你说我好冷,可是你,比我还冷。我就抱着你,好久好久你都暖不回来。我,我……我看见了你这儿有一道很长的缝合伤口……”他指着楚淮的胸部。
    “我就躺在你胸口,听啊听,听啊听,安安静静。那个房间好静,一个人都没有,一点声音都没有。没人说话,好黑……你,没心跳。”
    沈林之崩溃,“你没心跳!你死了……”
    楚淮喘气颤抖:“没死,林之,我活着,活着来找你了,来问你那时候为什么不要我了,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了,我们好好来好吗。”
    林之忽然从楚淮胸口起来,疑惑,然后又俯下听,茫然不解:“为什么没声音?”
    楚淮:“左边,左边。”
    沈林之:“楚淮,我欠你一条命。我每天都活在罪恶里,我大概知道自己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很早的时候就察觉我自己不对劲。我一直控制着控制着……可是没用的,我现在像个疯子对不对?”
    楚淮低头去吻林之的头顶,说:“你还是我的好林之。”
    沈林之呵呵笑出来,很快乐又释怀的声音。
    他说:“那就好。”
    楚淮用下巴去蹭林之脑袋,再也不提要把他解开这话,就等着林之平静。
    然后就见林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东西,兴致甚好地放到楚淮手里,笑着问:“你想要我怎么死?”
    楚淮脸上血色尽褪。
    沈林之希冀着:“你说,我做。”
    楚淮目眦欲裂地吼出来:“你要是敢在自己身上动刀子!就先把我捅死!!”
    沈林之皱眉。
    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道鸣笛声。
    楚淮还要说话,却看见他拿着东西慢慢朝厕所走。
    “林之!林之——”
    楚淮在床上用力挣扎。
    咔嗒……
    楚淮满头冷汗,不敢给自己缓解的时间,另一只手也发出咔嗒一声,他满脸苍白,嘴唇颤抖地摸两只断了的拇指,毫无章法地把右手往回掰,他疼得满头汗,一直颤。
    “唔。”
    右手被他给掰回去,左手却不行。
    他剧烈喘气,短暂地休息后,反着身体去拿不远处床头柜上的钥匙。
    费力开了角上的锁,断骨出被碰到,疼得他想撞墙。
    十指连心……是钻心的疼。
    他急忙冲出去,却没在厕所看到人,客厅传来声音,楚淮追过去,就看见沈林之在茶几边摸摸切水果,旁边摆着一个榨汁机。
    他小心翼翼地喊:“林之。”
    沈林之突然说:“警车来了。”
    楚淮:“……什么?”
    沈林之很冷静地抬头看楚淮:“你的人报了警。”
    楚淮摇头,走过去,心有余悸地站定在沈林之身边,说:“我来帮你。”
    沈林之并不反抗地把刀给了楚淮,自己退到一边认真地描摹楚淮的模样。
    楚淮松了口气。
    他以为沈林之只是神经太紧张,安慰说:“我的人不知道我在哪,我也没告诉他们,不会报警的。”
    沈林之笑:“我告诉他们的,我说你被绑架了,定位都发了呢。”
    楚淮:“……”
    沈林之垂眸:“就是那个给你问安的……常堃……”
    沈林之插了块火龙果,委屈地噘嘴:“楚淮,我不想看见你了。”
    沈林之:“你也不想看见我了,你一直烦我。”
    沈林之:“我想去治疗所。”他很平静地说:“你想起我来会难受吗?如果会的话,我们一起去治疗所吧。”
    楚淮嘴唇发颤。
    沈林之继续自顾自地说:“我在国外有一个为军|事所工作的朋友,他说他们治疗所可有效了,就连……就连同性恋都能治好。你想和我一起吗?”
    沈林之眼神太纯净了,太认真了,认真得像在剐楚淮的心,削他的骨,想要剔干净他的血肉筋骨,把他变成一个空落落的窟窿。
    他把刀慢慢举到沈林之面前。
    沈林之愕然,伸手去接。
    哪知楚淮忽然迅捷地把自己另一只手放在锃亮的刀锋下面,对着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划!
    楚淮盯紧沈林之的眼睛,逼问:“沈林之,告诉我你疼吗?”
    沈林之惊呼出生,捧着楚淮的手去捂伤口,喉咙哽住了发不出声音,泪却实打实地滑出来。
    楚淮怪笑出声:“这算什么……沈林之,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每一个字就像这把刀一样往我这儿插!剜我的心。”他用力点自己心脏,脖子上都是崩发的经脉。
    沈林之手足无措:“那你也插|我。”
    楚淮把着急的林之狠狠拥入怀中,让他耳朵贴紧自己澎湃的心脏,说:“没用,插|你身上比在我自己身上还疼。”
    楚淮吻他,“你不想让我疼,是不是?”
    沈林之摇头。
    楚淮:“那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不能再受伤,不要再流泪,不要,不要再说去治疗所这种话,我真的快疼死了。”
    沈林之沉迷与楚淮心脏迸发的蓬勃生命力,嗯了声。
    楚淮却再也受不了了,微抬起沈林之的下巴,把自己的唇印上去,盖章般狠狠嘬了口,微微分开,再次纠缠。
    警车声真的近了。
    楚淮朝旁边了一步想去窗户边看一眼,顿了顿,一把把沈林之拉在怀里,搂着一起去窗边。
    车子在小区门前停下了。
    楚淮抿唇:“咱们这次给警察添麻烦了。”
    沈林之:“不会,我去……”
    楚淮把他禁锢着,威胁:“不许动,我心脏疼。”
    沈林之浑身背定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心脏。
    楚淮原本只是骗骗他,可见沈林之满眼珍惜地望着自己心口,心里便真的泛上密密麻麻的伤痛来。
    他死了。
    所以没看见林之守着自己尸体|痛到茫然乃至麻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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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撸出来的干脆都发了吧,我太冷了,玄学拯救不了我(笑哭)
    更这么多还不夸我一下。
    宝宝们,现在快要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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