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几单元

　　    我是这样安慰自己，毕竟通过不正当的途径获得他人的隐私，不是件光明正大的事情！
    这天晚上，我用从公司财务室预支的一万块钱，花了两千八买了两条内蒙古产的“冬虫夏草”香烟，花了七千块买了两瓶五十三度十五年飞天“茅台”酒，这样差不多一万块就没了！
    我起先准备请叶部长吃饭的，后来一想，叶部长也许一天都要赶n次饭局呢，所以请吃饭这种出击没有任何杀伤力！紧接着我就想到了送礼，而且要送就别小家子气，那样只会无关痛痒，不能激这些大官的神经！要知道，叶部长家的门槛或许都被送礼的人踏破了多少次了！小打小闹人家才看不上眼！甚至连送礼的人他都记不住呢！
    不如直接来个大手笔！大制作！这样才有影响力！
    严格说来，我这是在行贿，但话说回来，这个社会，要办成事不行贿，如何使得？所谓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要靠金钱和物质来搭桥。我也是被人赶上架的鸭子，迫不得已了！
    晚上我将烟酒塞进一个大一点的手提包里，趁着夜色，我提了包往市府家属院走的时候，很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说实话，我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以前想都没想过——有许多事情看来都是逼出来的！——可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走到市府门口时，这种心虚感变得分外强烈，好像一整颗心都被什么掏空了似的。
    最要命的是，进门时还被穿着蓝制服的保安拦下了，那保安正色道：“你找谁？”
    “我、我进去看个朋友……”
    “看朋友？看朋友怎么鬼鬼祟祟的？！”保安盯着我问。
    “我哪有鬼鬼祟祟？……”
    “我看你就有！包里装的什么？”保安盯着我的包问。
    “反正不是炸弹！”
    “你朋友是谁？”
    “一定要告诉你吗？”
    “不说你就不能进去！”
    “其实，我进去看亲戚的……”
    “你亲戚叫什么？住几号楼几单元？”
    “叶锦天，二号楼五单元。”
    “你们有约吗？”
    我不明白保安的意思，随口说：“有，当然有的。”
    “好吧，我挂个电话问问先。”
    “这还要问？……”我急了，像憋着尿又找不到厕所的感觉，不知道如何是好？
    “废话，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保安甩下话，转身钻进哨亭，开始拨电话。
    我忙跟了过去，只想阻止他，嘴巴张了几次，手臂伸了几次，就是想不出阻止他的理由！
    电话像是通了，保安对着话筒恭敬地说：“是叶太太吧？我是岗哨，这里有个男的说是您的亲戚，他说你们约好的？……”
    我心里急得跟什么似地，一打电话不就穿帮了吗？都怪我自己！我瞅着那些从家属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真是恨死自己了，要是我自己从容一点，这又不是军事禁地，保安哪会管这么多！
    我想拔腿逃掉，又很想知道电话那头是什么反应，可是什么都听不到，我明知我不该再离那个保安那么近，却又靠近他，努力地想听出点什么。
    保安对着话筒继续说：“对！他说是你的亲戚，是这么说的……叫什么名字？……叶太太您稍等，我问一下他……”
    保安把话筒移开耳朵，问我道：“你叫什么？”
    “叶小帅………”我一急，立马改掉了自己的姓。
    “叶小帅！叶太太，他说他叫叶小帅……想不起来了？让他听电话？……好，好，那好……”保安说着向我招手，将话筒递到我面前说：“叶太太叫你听电话。”
    我整个人都是木的，这时候大脑都不听我指挥了，我颤颤地走过去，接过话筒的手都在抖，见保安目不转睛地盯着我，我只好将话筒放到耳边。
    “喂？喂！请问是哪位？……”电话那头是个好听的女声。
    “二姨！是我啊！我是小帅！啊哈哈……你把我忘记了吗？这么多年不见了，看来真得是把我忘记啦！啊哈哈……”
    “二姨？——你到底是谁啊？我没有个叫叶小帅的侄子啊……”电话那头的语气开始警惕起来。
    保安虽然离开我一段距离，但是一直都瞄着我，我心里决心已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了，我故作轻松地拿着话筒，满脸堆笑——笑容还真是堆出来的！
    “二姨啊！你终于想起我来啦！啊哈哈……太好啦！——赶快上楼？——好，好好，我这就上来！”
    电话那头很是气恼地说：“你说什么呀？莫名其妙的……”
    我果断地挂了电话。
    “喂！你怎么挂了？”保安走过来质问我。
    “话说完了，还不挂干吗？”我说。
    “我还不知道叶太太同意没同意你进去呢？”
    “你没听到她叫我赶紧上楼去啊！不信你就再打电话问啰！”我绷着脸。
    保安大概是被我这气势震住了，挥了挥手说：“好了好了，进去吧！”
    我没再多说，背着包径直走进门口，那步子真是够快啊！生怕那叶太太是个细究的女人，再把电话挂回来就真要命了！
    我找到二号楼五单元，叶部长住三楼，我径直走上三楼，走到叶部长家门口，没多想，抬手就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脸蛋儿很耐看，隔着防盗门，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我。
    我心想，这叶部长可真够色的啊！办公室有个妖娆的，家里还有个这么精致的，我差点以为自己误入叶部长金屋藏娇之所了呢！
    “你找哪位？”漂亮女人终于怯怯地问。
    “我找叶部长。”
    “他不在家，今晚有应酬。”
    该死的！怎么就不能让我顺利一点呢！真是天不助我啊！我只好笑笑说：“不在家也没关系，他托我买了点东西，我放下就走。”
    “喔！请问你是？”
    “我是叶部长的司机。”我灵机一动说。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啊？”漂亮女人问。
    “我是叶部长以前的司机，做了没多久就调职了，这还多亏了叶部长的栽培呢！”看来我这戏是越演越投入了！刘去非恐怕都没我会演了。
    漂亮女人轻声说：“噢！那你请进吧。”说着才把防盗门打开来。
    我赶紧缩身钻了进去，这女人的身段也极好，我心想，这叶部长艳福真不浅，身边全是漂亮女人！家里有这么个美貌气质，一把年纪了还有心思在外头花天酒地，可见人的贪欲是永远也无法到达终点的呀！
    进门我才发现，客厅的地毯上还坐着一小孩儿，四五岁的样子，两颗黑葡萄似地眼珠子正盯着墙上的超薄液晶电视，正在看动画片《喜洋洋与灰太狼》，小孩儿胖乎乎的脸蛋上还挂着泪痕，好像刚才很凶地哭过，小身体现在还一抽一抽的。
    “小家伙你怎么啦？”我看着那小孩儿，半开了一个玩笑说。
    “我儿子，刚才还大哭大闹来着，看了《喜洋洋和灰太狼》，哭着喊着要跟喜洋洋一起玩，你说有多调皮啊！我哄了半天，这才不闹了……”
    “哎！小孩都这样！”
    “是，我到哪里去给他找喜洋洋去？——烦心呐！哎！”漂亮女人说。
    “叶太太，我叫高小帅，我把东西先放下，等叶部长回家后，麻烦您告诉他一声，这是我的名片……”我从包里掏出名片双手递给她。
    漂亮女人脸红红地一笑说：“我不是叶太太……”
    我一愣，递名片的双手也僵住了，呆问：“那你是？………”
    “我是叶太太的儿媳，叶部长和叶太太都刚出去，出席一个晚宴。”漂亮女人说。
    我有些窘，突然想起钱多多发给我的那份调查资料中，提到叶家有一个公子，便“噢”了一声，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心里说，钱多多啊钱多多，你怎么没告诉我叶家还有一儿媳呢！虽然不姓叶，现在也是地道的叶家人了啊！——差点闹出乱子！
    “不过你也没叫错呀，有些人也叫我叶太太的，我也是叶家太太嘛。”漂亮女人的脸上依旧含着羞。
    我搔了搔后脑勺，“嘿嘿”一笑，双手再次递过我的名片说：“这是我名片，请多多指教！”
    当我把烟酒放在客厅白色大理石茶几上，抬起头时，见叶家儿媳正盯着我看，见我抬眼，又慌忙躲开我的目光。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刚才电话里，你不是说你叫叶小帅吗？怎么名片上是……”
    我一怔，忙说：“噢！可能是那保安说错了吧？”
    “你还管我叫二姨……”叶家儿媳红着脸又说。
    我又一怔——索性就混蛋到底吧！我笑笑说：“不好意思哈，我在电话里没听出来，以为你就是叶太太呢，不过，我是叫阿姨，可能，可能是我咬字不太清楚吧……”
    叶家漂亮的儿媳看着我，掩嘴“嗤嗤”地笑。
    “怎么了？”我尴尬地笑着问她。
    “没、没什么……喝杯茶再走吧……”叶家儿媳忙收住笑，轻声说。
    我暗想，这不是久留之地，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笑笑说：“不麻烦了，叶太太，这事儿就有劳你了，一定要告诉叶部长喔，这可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哩！”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转告的！”女人认真地说。
    我很感激地朝她笑了笑，这才放心地转身向门口走去。
    这时候客厅里那小孩儿又闹开了，大概《喜洋洋与灰太狼》演完了，现在又轮到他演了，在客厅又踢又踹，又是叫又是哭：“我要喜洋洋，我就要喜洋洋嘛，妈妈，妈妈，我要跟喜洋洋玩……呜呜呜……”
    第二天下午，太阳西斜时，我下了楼，走出小巷，搭上了去市府的大巴——“鱼饵”是从昨天晚上就撒了出去的，现在是收网的时候啦！星条旗国作家海明威小说《老人与海》中，老人圣地亚哥在清晨望大海里放出新鲜的沙丁鱼为诱饵，黄昏时候终于捕捉到了那一条鲸鱼！叶锦天叶部长现在对于我而言，无疑就是一头奇大无比的鲸鱼！
    我能捕捉到他吗？！
    我原想上午直接去他办公室的，后来一想，这并非明智之举，即使我站在他偌大的办公桌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对他进行旁敲侧击，即使是叶部长松口答应将市府广告业务的百分之五十交由我们公司来做，他也不便说呀——他办公室人进人出的，说话极不方便！
    所以，我才决定等太阳落到这座城市里最高那栋建筑背后时，在他下班回家经过那座街心花园时，我就在那半路上截住他——市府与市府家属院并不太远，从市府大门口出来，沿着市府大院外墙的林荫小路走四五百米的样子，然后拐个弯经过街心花园，再走一两百米就是市府新盖的红墙白窗的家属大楼。哦
    据说叶部长上下班都是以步代劳，颇有廉洁奉公的表率形象！当然，当然，我必须要装出是偶遇的机缘，然后顺便将谈话引入正题，看他在收到我那一万块大礼之后，最终将会给我一个怎样的答复？！
    我在巴士上就算好了时间，等我到达市府门外，背着那只黑色肩包在市府大院院墙外面的草地上转悠一会，应该就到了政府公务员下班的时刻了！
    说实话，我还是有些紧张，虽然那一万块钱的重礼，是一件很有分量的筹码，但对于叶部长这样抽喝不嫖赌的国家干部而言，那两瓶好酒好烟不正中他下怀么？兴许他一兴奋，大笔一挥，市府就与我们“遥遥”广告公司是合作伙伴关系了！我的任务岂不是就这样圆满完成了么？——这可是我职业生涯中，很值得浓墨重彩的一笔啊！林梦瑶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后，她会怎么看我呢？
    哈哈哈，我想着想着，心里开始大笑起来——当然，当然，万一他不松口呢？我如何是好？那些好烟好酒现在是喂进了狮子的嘴里，我能夺得回来么？那岂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在市府大院外的草地上，我徘徊良久，沉思良久，心中依然毫无头绪！
    这时，市府大门口传来一阵阵车鸣人语糅合起来的嘈杂之声……
    我心想，看来，国家公务员们要下班啦！
    一辆轿车跟着一辆轿车，流水似地从市府门口驶出来。
    一队跟着一伍的国家公务员们，也从门口陆陆续续地迈着从容不迫的步伐走出来。
    我立在一棵槐树侧面，瞄着那些肥头大耳的官人们，我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当官的大多都是肥头大耳呢？这是先天发育好的还是后天锻炼而成的呢？如果先天发育成的话，那就是天生一副官相；如果不是先天发育成的，那么是否真是后天锻炼成的？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我看过星条旗国影星史泰龙的《第一滴血》，也看过星条旗国影星斯瓦辛格的《真实的谎言》，难道他们身上那两块肱二头肌是先天发育成的么？
    约莫过了十分五种的样子，市府门口渐渐安静了下来，可我始终没看见叶部长出来啊！我心里急了，难道他下午没在办公室吗？或者是他是坐在车里离开的？亦或者他仍呆在办公室里忧国忧民呕心沥血？恩！我还是在这里等一等他吧！兴许他正是焦裕禄式的好干部呢！
    我身体靠槐树身上，眼睛瞄着市府门口，又等了二十分钟的样子，仍是不见叶部长出来——不是吧！难道我今天又白跑了一趟吗？！
    看来，只能等待明天了！正在我准备离开时，蓦地瞥见叶部长从市府门口走出来了！——而且，不是他一个人，他身后还一个年轻女人，这女人身着一袭金属色连衣裙，裙摆上辍着许多亮片，闪闪发光——正是叶部长办公室里那个女秘书。
    他俩人虽然是一前一后、默默无声地走着，表面上看去没什么异常，但从他们脸上的神态，以及步伐的频率，我隐隐觉得他们是约好了一起往外走的，再联想到叶部长和女秘书在办公室里的爱昧眼神，我一度怀疑他们之所以比别人晚出来的原因，那又是什么呢？
    我没来得及细想，他们已经一前一后，朝我这边走过来了。
    我连忙将身体隐在槐树后面，一时拿不定主意，我是现在就走出去还是呆会再走出去比较好呢？
    叶部长和女秘书朝我躲避的槐树走了过来，俩人之间的距离是越缩越短，等走到槐树前面时，俩人已经是并肩而行了。
    意外的事情发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