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精神病

      就在我准备起身逃离的瞬间,突然看见广场对面站着一位妙龄女郎,她一身玫红色的连衣短裙,连衣裙v领处的风情,令人忍不住多看她几眼!最慑人的,还是她那双杏仁眼,灼灼地注视着我,还有她那舒淇式的烈焰红唇……
    见我注视她,她笑着快步向我走来,是那种加速度的走法。
    我如梦初醒,心一下子就蹦到嗓子眼儿上了,不会是她吧?!虽说在我的想象中,“初夏”应该是温婉细腻型的,不是热烈型的,不过,这样子,似乎也很好的!
    我看着她越走越近,握花的手不住地颤抖……
    我蓦地从长椅上站起来,心想我得有所行动才是,否则就显得自己太没热情,太没诚意,可是,万一她要跟我拥抱怎么办?来不及想这么多了!我慢慢地迈着步子,迎着她走过去。
    就在我跟她即将接触的霎那,也就半米左右的距离,她突然张开双臂,娇滴滴地喊了声:“亲爱的!人家想死你啦!”然后却避开我,擦肩而过……
    “我也想死你啦!亲爱的!”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非常有磁性男中音。
    我徐徐地回头一看,便见那红裙女郎与一位熟男相撞在一起,四臂紧紧缠绕,两个身体严丝合缝,连风都透不过去。
    我眼珠子都几乎跳出去了,身体迅速蹲下,装作系鞋带,我那个尴尬啊!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似乎广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我,我感觉背脊灼烧。
    我眼前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双白色平底运动鞋,我怔了怔,目光沿着那双鞋慢慢向上看,先是一双象腿,接着是一具桶装的身躯,再往上是一张昨日黄花般的胖脸——一个至少三十岁女人的胖脸,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
    “大姐,我没事!只是肚子有点不书服,蹲蹲就好,蹲蹲就好……”我心想,这个好心的大姐一定是以为我身体不书服,想帮我来着。
    “你、你是‘傻男人’?”大姐犹疑着问,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那束紫蓝色薰衣草上面。
    我突然从地上蹦了起来,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喉结上下蠕动着:“你、你、你……”
    “没错呀!我就是‘初夏’……”大姐害羞地地下脸。
    “不——是——吧?!”我一对眼珠子睁得溜圆,几乎要蹦出来了。
    “怎么?是不是很失望呀?我就知道……”大姐眼皮耷拉下来,看着自己的鞋尖,很伤心地说。
    看着大姐那么伤心,我心里有点自责,心想自己怎么能这样呢?难道就因为她比我老,比我难看,就抛弃曾经结下的友情了吗?那还是人吗?我平静了一下情绪,对大姐微笑了一下说:“大姐,我没失望的,就是有点儿小意外……”
    “是吗?那就好,”大姐脸红红地笑了笑,然后盯着我手中那束薰衣草说:“薰衣草香吗?”
    我连忙说:“香,很香!送给你的!”说着我呡唇微笑,把那束薰衣草双手递给大姐。
    大姐双手郑重地接过那束薰衣草,凑到鼻子下,闭上双眼很陶醉地闻了又闻,睁开眼睛问我说:“是很香!在哪里买的?”
    “就在门口买的,希望你喜欢!”我说,其实她蛮可爱的。
    “谢谢,我很喜欢,”大姐满意地笑了,“我们找个地方坐下聊,好不好?”大姐满心期待地说。
    “好啊!”我说。
    我跟大姐来到广场边上的冷饮摊,在太阳伞下的藤椅上坐下,大姐很开心地小跑到柜台那边取饮料去了。
    很快地,大姐就颤颤地端了吃喝的东西过来了,是两瓶绿茶,还有一小盘绿茶瓜子,她的神情依然很亲切,甚至有几分慈祥,像个姐姐一样——不如就此认个姐姐吧,我妈没给我生个姐姐,其实我是蛮渴望有个姐姐的。
    不过话说来,眼前的大姐很难让我联想到网上的“初夏”,想想在网络上,我们聊得那么投机,为什么现实中就有了陌生的距离感了呢?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不年轻不漂亮吗?我这是什么思想哈,真正龌龊的人恐怕是我!
    我得承认,网络与现实毕竟是有区别的,人们在网络上可以畅所欲言,而在现实生活里,总会有那么一些矛盾、顾忌和堤防,就像是你看着一个人的眼睛说话,他说起谎来不太可能脸不红心不跳眼不眨的,但背对着你,他说起谎来就轻松自如地多——当然,我只是打个比方,并不是说“初夏”欺骗了我什么,也许,也许我们只是缺乏过度的时间,所以彼此还很局促,还很放不开!
    我抿唇对大姐笑了笑说:“大姐,你坐啊,嗑着瓜子,聊着感兴趣的话题,这真是一种很惬意的享受哩……”我尽量想让气氛变得轻松自如一些。
    “卖花啰,红玫瑰,白玫瑰,百合,薰衣草……”
    随着一串好听的叫卖声,就见植物园门口那个漂亮的卖花女孩正向冷饮摊这边走过来,边走边兜揽生意。
    “你喜欢薰衣草吗?”大姐没坐,站在我对面突然问。
    我看了看渐渐走近的卖花女孩,笑看着对大姐说:“喜欢,薰衣草的花语就是等待爱情——等待浪漫唯美的爱情,薰衣草告诉人们,只要用力呼吸,就能看见奇迹!”我刚跟卖花女孩学的,这叫现学现卖。
    “你说那个卖花女孩漂亮么?”大姐笑着问我。
    “很漂亮!”我如实说。
    “那你喜欢她不?”大姐笑,看看我,又看看那卖花女孩。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喜欢她的,是吧?”大姐注视着我,眼里含着笑意,表情很亲切,“喜欢她的话,就请她过来喝茶吧!”
    “什么……大姐……”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打算请她过来聊聊吗?”大姐继续笑。
    卖花女孩已经走到太阳伞旁边了,她立在明丽的阳光里,面朝着我,冲我嫣然一笑。
    大姐向卖花女孩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卖花女孩就呡着唇,微笑着向我们走了过来。
    大姐笑着对我说:“她才是你要等待的人!”
    “大姐……”我失声叫了一声。
    “小雨,快点儿!”大姐对卖花女孩喊。
    “大姐……她是卖花的……”我一头雾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卖花女孩已立在太阳伞下了,立在我和大姐面前,宛如一阵夏日凉爽的轻风,让周遭的一切都动人起来。
    大姐看看卖花女孩,又看看我,笑着说:“我才是卖花的,她才是你要等的‘初夏’,明白了吧?”
    女孩的脸蓦地绯红起来,宛如她怀抱中的红玫瑰。
    大姐亲切地拍拍卖花女孩的手臂,笑道:“小雨,你交给大姐的任务,大姐已经圆满完成啦!祝你们俩玩得开心喔!”
    我看呆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手足无措地坐在藤椅里,形容不出心中的感受,不知道是欢喜还是忧愁——时无法适应!
    女孩朝大姐感激地一笑说:“麻烦你了,王姐。”
    “别说这话,”大姐对女孩笑笑说,“以前到你医院看病,也没少麻烦你。”
    大姐走后,女孩才把脸转向我,脸蛋儿红红地对我微笑着说:“你好,‘小男人’!”
    我一直盯着她看,见她打招呼,我才慌忙站起来说:“原来你就是‘初夏’啊?!”
    “你……不会生我的气吧?”初夏不好意思地笑笑说。
    “怎么会?你很聪明啊!”我说,她这一招也的确很聪明。
    “我也很犹豫,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初夏”看我一眼,又把脸低了下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我极力宽慰她。
    “你……真不生气?”“初夏”看着我的脸,仿佛要从我脸上得到确认似的。
    “真不生气,你别担心——你在医院上班?”我笑。
    “嗯,我是做护士的。”“初夏”抬手拢了拢耳畔的青丝轻声说。
    “你叫小雨?”我问。
    “嗯,我叫夏小雨,”“初夏”看我一眼说,“你呢?”
    “我叫高小帅,高大的高,大小的小,帅气的帅……”
    “高小帅……”“初夏”低声重复了一遍,又对我笑,她的笑不热烈,但很温柔。
    来之前,我想我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真正见了面,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合适了,我把转向冷饮摊外面看了看说:“没想到植物园里这么热闹喔!”
    “以前来过没?”
    “没有,第一次来。”
    “那……不妨我带你转转……”夏小雨微笑着提议说。
    “好呀!”我欣然同意,“这里,你很熟吗?”
    “我工作的医院就在植物园对面,上班之余,常来这里看书。”夏小雨解释说。
    “第四人民医院?”
    夏小雨“嗯”了一声,点点头。
    “我也没去过!”我说。
    夏小雨俯首掩嘴轻声笑了一下说:“你真幽默,医院又不是景点,不去才好呢!”
    我意识到自己的可笑,也“嘿嘿嘿”地笑了。
    就这样,我跟夏小雨在植物园里,一边漫步一边聊着,很快地,我就发觉彼此心灵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小,慢慢在向我们在网络上的微妙感觉靠拢,越谈越欢。夏小雨十八岁,言行举止显得有些微早熟,是属于秀外慧中型的女孩儿,一双清亮亮的眸子满含着灵气,她气质虽然安静内敛,人却不枯板,事实上还带那么一点可爱的调皮劲儿,这是每个男人心目中所渴望的那种类型。
    她说话总是柔声细语地,仿佛是一阵阵春雨,又仿佛是一段段轻柔的旋律,慰藉着对方的心灵,而且自然而然,不着一丝痕迹,还真正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呀!
    和她聊天的时候,我的脑海里就想象着,她如何将那洁白的护士服穿在自己娇巧的身子上,如何走到病铺前对患者嘘寒问暖。我心想,做为她的病人,那该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啊!——她的话语本身,或许就有神奇的疗效!
    我们聊得很开心,就像在网络上一样,不知不觉地,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当我们在植物园转了一圈儿后,并肩穿过广场中央,准备向植物园门口走去时,意外的事情从天而降!
    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个胡子拉茬的中年男人,突然扑向夏小雨,长毛的手臂一下子钳住了她的脖颈,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架在她颈侧的大动脉边上,很神经质地大喊大叫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身体本能地弹到一边,自己被自己绊了个大跟头!
    夏小雨显得比我镇定得多,她虽然被那双有力的大手遏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脸蛋儿涨得通红,她声音低低地说:“大叔,你认错人了……”
    胡茬男的颈上、手臂上的青筋一根根小蛇般地暴露,喝道:“闭嘴!我女人跟奸夫跑了,所以老子要报复!老子要报复!”
    “可是,我与你无冤无仇……”夏小雨试图解释。
    “我叫你闭嘴!”胡茬男的手臂更加用力地钳住夏小雨细细的脖颈,“再喊我就用菜刀割断你的喉咙!”
    夏小雨被他的手臂卡得连连咳嗽,清冽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目光一直看着我。
    这时广场上积攒了许多围观的人们,都远远地警惕地望着广场中央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这一幕来得太突然了,像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雪,我木木地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此刻看见夏小雨的眼泪,我才如梦方醒。
    我吃力从地上站起来,腿有点抖得站不稳,但还是鼓起勇气冲胡茬男道:“你、你放过她吧,她是无辜的……”
    胡茬男一下子把目光对准我,刀子一般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他冲我怒声道:“你!过来!想救她的话,就给老子滚过来!”
    我浑身打一个战栗,挪不动步子,嘴上仍是结结巴巴地道:“你放了她吧,她是我朋友,她是无辜的……”
    “人人都是无辜的!我也是无辜的!”胡茬男挥舞着菜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直耀我的眼睛,“既然你不敢滚过来,老子就杀了她,你替她收尸吧!”说着再次把刀刃伸到夏晓雨的脖子跟前,她的脖子那么较能,而刀刃又那么锋利,只要胡茬男的粗臂稍微一抖,后果就不堪设想!
    “大哥!别激动!你千万别激动!”我大声对他喊,“我过去,我过去就是……”说着我挪着步子慢慢向他靠过去。
    胡茬男仰天“哈哈”大笑,尔后两道目光闪电般射向我:“好!有种!为了这个女人,你连命都不要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躲在植物园里?”
    “我们是朋友关系——大哥!我相信你也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我试图说动他。
    “少特么罗里吧嗦的!快点给老子滚过来!如果你不想她死在你的面前!”胡茬男人根本不想吃我这一套。
    我赶紧住了嘴。
    “你好像没说实话!你最好别对我耍花样!说!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在这里是不是约会来了?啊?!”胡茬男咬牙切齿地冲我吼道。
    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不知道是顺从他的话,还是如实地回答。
    “不敢讲了是吧?”胡茬男恶声道,“好哇!原来你就是那个奸夫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她!让你一辈子活在痛苦的煎熬里!这是报应!哈哈哈……这是上天对你的报应!”胡茬男仰天大笑,那笑声好阴森,是那种很神经质的笑,他笑着笑着,突然手起刀落,菜刀的忍口迎着伊琳的颈子划去。
    夏小雨吓得闭紧了双目……
    “不要啊——”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在围观群众的惊呼声中,大喊着冲向胡茬男,想要抢下他手中的菜刀。
    “站住!”胡茬男握刀的手臂顿住,邪恶地一笑道:“看来你很爱她嘛!你是不是不想她死?恩?!回答!”
    我点点头说:“是!我不想她死!”
    “那我就给你一次机会——你过来!快点!”胡茬男冲我喝道。
    我敢肯定我从来没有这么勇敢过,以前看到杀鸡,我都躲得远远地,不忍心看到手起刀落那一瞬间的残忍。而此刻,我却一步一步走向这个手握利刃丧失理智的精神病!直直地走到他跟前立住……
    我看了看夏小雨,她的双眸噙满了泪水。
    “吻她!”胡茬男邪恶地道。
    “什么?”我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胡茬男认为我冒犯了他的尊严,伸出手臂,挥舞着菜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恶狠狠道:“吻她!不吻你就再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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