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曬恩愛

      「吶吶……櫻今天是怎麼回事啊~這麼晚?」凱薩琳百無聊賴地轉著手中的蜜粉刷,抬頭望著牆上的掛鐘—八點整。
    雖說拍攝工作是八點半才開始,但是身為主角的模特兒理所當然得提早來化妝、弄頭髮、定裝,這向來是讓工作能夠準時完成的良好默契。
    「嗯……也許是塞車?」瓊恩正對著鏡子聚精會神地修剪自己的瀏海,只分出一半以下的心神搭話,聽來就不是很認真地在思考這問題。
    「也許出門前被整了?」娃娃臉的雪莉老氣橫秋地捧著熱呼呼的日本茶啜飲—日法混血的她對於日本文化非常著迷—歪著頭滿臉天真地說出這個殘酷的推論。
    凱薩琳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道:「櫻向來只坐電車,電車是要怎麼塞啊~還有,應該沒人會在愚人節一大早就興致高昂地整人吧。」她真是服了這兩個好友天馬行空的想像力。
    「不一定啊~」雪莉端起手中的青瓷茶杯,瞇起眼,沈浸在裊裊的茶香中。「我就曾經做過耶。」
    這話一出,凱薩琳與瓊恩同時不顧形象地翻起白眼。
    「我覺得我們可能要打通電……」凱薩琳說到一半的建議突然硬生生打住,只見她一雙美眸瞪大,愣愣地望著攝影棚入口處,手中的蜜粉刷『啪』地直線墜地。
    久久等不到她說完一句話的瓊恩與雪莉同時轉頭望向她。「妳是怎……」兩人順著她驚愕的視線望過去,下一秒,便與她出現一模一樣的表情。
    瓊恩的剪刀歪了一個角度,一綹過長的瀏海飄然落地;雪莉則是維持著欲倒茶入口的動作,只是茶杯與嘴巴根本不在同一個平面上,滾燙的熱茶全都餵給了磁磚地板,濃郁的茶香隨之逸散了出來。
    除了她們三人之外,其他在場的工作人員也差不多是同樣的反應—雙眼圓睜,嘴巴大張,全身僵直。整座攝影棚看來就像是一張被定格的巨幅照片,詭異到了極點。
    只見原本空蕩蕩的攝影棚入口不知何時站滿了黑壓壓的一群黑衣人,而,立在黑衣人前頭的,是面色有些不豫的紅髮男子,他身邊,則是一身三件式深黑色西裝的黑髮男子。
    天哪……天哪天哪……凱薩琳三人和在場眾人心中大抵都浮現這樣的讚嘆。
    誰都知道~『櫻』出席任何公開場合,或是任何走秀活動,身邊從來都不會有他那家世烜赫的情人作陪,反之,流川總裁亦然。今天是聖嬰顯靈還是他們之中的誰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可以讓他們親眼見到這個就連在報章雜誌跟電視新聞上也難得一見的奇蹟組合啊!!!
    唉……櫻木在心中長長嘆了一口氣,龜速地邁開步伐。雖然腰背還有些痠痛,但已比早上剛起床時完全動彈不得的慘況要好得太多,方才在車上稍事休息可能還真有些效果。只是,讓他嘆氣的是另一件事……
    「你嚇到大家了。」他咕噥著,金眸瞥了身邊的黑髮男子一眼,後者依舊是一貫的面無表情,似乎對投射在他們兩人身上的視線完全無動於衷,可他……卻覺得好丟臉啊……櫻木在心裡抱頭痛滾。「我剛剛就說不用陪我進來的~」他的語氣摻了一些幽怨。
    流川冷冷地掃視攝影棚一圈,那種天生懾人的氣勢讓他光憑眼神就讓眾人心驚膽戰地調開視線不敢再看—當然,角落那眼睛已經變成心型的腐女三人組不算在內。
    「我怕你站不穩。」事實上,他的提議是要直接抱對方進攝影棚,但這野猴子說什麼也不要,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陪對方慢慢走進來,一手扶著對方的腰以防萬一—已經算是最不引人注目的方法了。
    櫻木不屑地哼哼兩聲,倒還沒忘記是誰害他落入現在這種慘況的。他的化妝間離門口太遠,他又想盡早擺脫身邊這隻不管到哪裡都引人注目的發光體,所以他走到靠牆角的長沙發—恰好在三女所在位置的左方約十公尺處—緩緩坐下。
    柔軟的皮革沙發完美地托住了他的腰背,又不至於讓他昨晚擴張過度的部位疼痛,櫻木放鬆地吁了一口氣,抬高手臂像是趕蒼蠅般朝流川揮了揮。「你可以去上班了。」這傢伙再不走,等下要出現的可能就會是電視台的記者之類的了。
    流川彎下腰,撩開對方垂落至額間的紅髮,貼上自己的額面。凱薩琳發出一聲興奮的抽氣。
    「退燒藥吃了嗎?」他不厭其煩地再次確認。櫻木的體溫向來偏高,若是再加上熬夜或『劇烈運動』的話,往往都會有點低熱。此刻那蜜色的臉龐上仍有些異常的微紅,他不太放心。
    櫻木點點頭。「在車上就吃了。」他對死狐狸軟性的這一面最沒輒,說窩心當然也很窩心,只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而那三個女人亮晃晃的視線不斷地從他右方輻射而來,他也不是沒感覺,嗯……總覺得此情此景實在非常地讓人……臉紅……
    「你快走吧。」櫻木用手搧了搧臉降低那不住竄高的熱度,再次催促著對方。
    流川點點頭。「我中午來接你。不舒服就別拍了。」微涼的指腹溫柔地劃過那紅得可以滴出血的臉頰。瓊恩鼻翼搧動,雙眼放光。
    流川本欲站直身,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而繼續俯低身子。「她們是誰?」他用只有櫻木與他聽到的音量問。
    那麼直截了當的視線,他要還沒發現他就是瞎子了。他只是一直不動聲色而已。
    櫻木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誰?喔……她們啊~她們是跟我合作很久的工作伙伴啦,化妝師、髮型師、攝影助理,就這樣。」向來對人類缺乏好奇心的死狐狸會突然問起她們,櫻木有些驚訝,也有些……嗯……說不上來的悶……他轉轉眼,把這詭異的情緒給拋在腦後。
    流川依舊是那一零一號表情。「我不喜歡她們這樣看你。」沒有抑揚頓挫的語氣卻有著明顯的酸意湧動,明顯到連櫻木這樣的單純王都察覺了。
    搞半天這傢伙在吃哪一國的醋啊!櫻木失笑。「喂!搞清楚!她們看的是……」你。
    他的澄清沒有機會說出口,流川彎著腰,雙手撐在他身後的沙發靠背上,傾身吻住了他。就是在這大庭廣眾,好幾十雙眼睛的注視之下吻了他……櫻木瞪圓了眼,雪莉則是細細地尖叫了一聲。
    兩唇相貼僅約三秒的時間,流川緩緩抽離唇,站直了身,紅髮男子愕然到說不出話的表情讓他紅唇上揚了十五度,在場的雌性生物莫不感到心跳加快,鼻黏膜一陣鬆動。
    「做記號。」帶著薄繭的指腹意味深長地拂過那微張的櫻唇。流川丟下了這句沒頭沒腦的話,旋過腳跟離去。
    一、二、三……三女在心中計時著。三秒過後,原本像是化石一般定住不動的紅髮男子才猛然用手背摀著唇,羞怒到連眼角都微微泛紅。
    什、什麼做記號啦!!!死狐狸是又在發什麼瘋!!這樣是要他今天怎麼見人,怎麼工作啊啊啊!!
    櫻木用手背忿忿地擦著唇,卻抹不去滲透於其中的,屬於對方的氣息……一張臉簡直紅到都快要可以煎蛋了。
    尖叫聲、喘氣聲、腳步聲……伴隨著撲鼻的女性香水味朝他包圍過來,可他現在只想挖個洞把自己永遠埋起來不要見任何人。
    「櫻、櫻!我的天哪!這太刺激了!我快要流鼻血了!」
    「你有看到他最後那個表情嗎?天~簡直迷死人了」
    「為啥他最後沒有伸舌頭呢?好可惜……」
    讚嘆、驚叫,還有莫名所以的評論在他身邊此起彼落地響起,櫻木仍然死命地擦著唇,同時挑起眼尾,含嗔帶怨地怒瞪了這群見死不救的女人一眼。
    燦亮的金眸還帶著未褪的水光,蜜色臉孔薰著彩霞一般的紅色,波光流轉之間,風情自現……原本吱喳不停的三女突然間住了嘴,整齊畫一地倒吸一口氣。
    「櫻……」雪莉顫抖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
    「我們錯了……」凱薩琳在胸口畫著十字架,嘴裡不知喃喃自語什麼。
    櫻木皺起眉,不知道這群女人又搞什麼鬼。
    「我們不該說你可愛……」瓊恩正經八百地這麼說,然後在櫻木舒展了眉頭的那一刻又續道:「你根本是妖媚啊!」
    什……?!櫻木的腦袋『喀』地一聲斷線。
    「沒錯沒錯!剛剛那一眼太媚了!啊~我應該叫羅伊來拍下……」雪莉興奮地四處張望著老闆的身影。
    「妝也不用化了,就這樣紅撲撲的多好看!」凱薩琳對著他的臉左瞧又望,不住滿意地點頭。
    「等……」
    「那嘴唇還是遮著吧,引人遐想!」瓊恩提議。
    「喂……我說……」
    「不不不……我覺得方才櫻被吻的那姿勢才好~」
    「一點也不……」
    「那就擺成索吻的姿勢好了,半瞇著眼,仰著頭、嘟唇……哇啊啊啊—我口水要流出來了!」
    「太棒了!櫻你再試試……」
    真是夠了……被死狐狸壓了一整晚,他就從『可愛』升級到『妖媚』了,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啊!!!
    抗議一直被打斷的櫻木索性手一攤,眼一閉,直接裝死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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