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他在干嘛呀……”江禾没忍住笑出了声,忽然又反应过来,“什么夫君,你在说什么鬼话!”
    “诶,你已经自动认领了哦。”苏欢调侃道,“我可没说是谁。”
    “讨厌你了。”她嗔道,“不过你说的这些,我怎么全没听过,你该不会是编的吧?”
    “怎么说呢……你这两日少埋在那书堆里,多出去走走,你也就知道了。”
    “那你该早些告诉我呀。”江禾起身道,“这是我的事情,怎么能只丢给他们去解决呢。”
    她刚走两步,却正好撞见个熟悉的身影往这边走。
    “禾儿在聊什么?”
    裴渊拎着一盒刚做好的糕点,将它放在月亭里的小石桌上,又自然而然地坐下。
    “近两日事务比较繁忙,你又在埋头苦读,便没有来打扰你,买了几样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尝尝。”
    苏欢看到他径直坐在自己身旁,眯起眼睛盯着他:“不是我说,您现在进长公主府进得这么自然吗?”
    下一瞬,她收到了一个冷冽的眼神。
    “啊,进得好啊。”苏欢立即深吸一口气,“您就该常来。”
    江禾默默看了他俩一眼,重新坐了回来:“让先生为难了,这些风波,不好处理吧。”
    “怎么会,她听得的小道消息,尽是些添油加醋的。”裴渊温和一笑,从木盒中取出一块酥饼递给她,“朝中的确有不少反对的声音,但比起你上次巡访之时已经少了一些了,今后会越来越少的。”
    “好,我添油加醋,我影响你们的爱情。”苏欢故作委屈地扁扁嘴,伸出手,“但是我能吃一块吗?好饿。”
    裴渊看也未看她,随意取了一块递了过去:“不说话的话,管够。”
    她忙不迭地点着头,惹得江禾没忍住笑了出来:“你干嘛刁难人家,不让她说话,比杀了她还难受。”
    “是吗?我看她挺乐意的。”裴渊一挑眉,“无妨,反正下个月她也该嫁了。”
    她二人异口同声喊道:“下个月?!”
    “是,陛下刚与我商议了选妃事宜,朝中大臣有女儿的,都在把握这次机会。”他抬手给自己也倒了杯花茶,“或许,皇后人选也会定下来。”
    苏欢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些挂不住,低着头,连手上的糕点也不愿再吃一口。
    “先生,我皇兄有说……他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这个我也不太可能知道。”裴渊摇了摇头,“此次他不过是以与朝中权贵联姻为目的,约摸那几个尚书家里,都会出人。”
    “那对欢欢太不公平了……”江禾鼻尖一酸,“她那么好,她凭什么要和一群人抢……抢一个人。”
    “你不必担心我。”苏欢勉强扯出个笑,“是我选择嫁去帝王家的,从一开始我便知道我要面对什么。”
    “那我也不会让你成为最卑微的那一个。”
    江禾走到她身边,安慰道。
    “你放心,你的身份不会被群臣知道,反正几乎也没人见过你,我们之前便商议好了,你会作为首辅府的人入宫,对外就说是裴渊的表妹。”
    “那……陛下呢?”
    “皇兄那边,我会和他解释清楚的,大不了我求他。”
    “不要。”苏欢突然拽住她的衣袖,“求你,不要告诉他。”
    “不可以。”裴渊忽然出声制止道,“禾儿, 你不该欺瞒你的皇兄,无论他同不同意,至少也要知会他一声。”
    “这……”
    见她迟疑,苏欢一下子哭了出来:“江禾,你别告诉他,你就帮我这一件事,求你了,你帮帮我……他不可能同意的,你说了,我真的就完了……”
    眼瞧着她就要跪下来,江禾吓了一跳,急忙把她抱起来,偏过头迟疑道:“先生……”
    “罢了。”裴渊皱着眉叹息一声,“事后他若训斥你,我不会给你求情。”
    江禾怔怔地看着仍旧哭得厉害的多年密友,一时有些如鲠在喉,皇兄与欢欢,她自然是谁也不愿伤害,可偏偏眼下就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她一定要做个恶人吗?
    她答应,皇兄大抵会生气,可若她不答应,欢欢唯一的心愿也可能被她亲手扼杀。
    心中如无数缠绕在一起的蔓草般纠葛,她眼眶微红,终是落了泪。
    见状,裴渊立即过去抱住她,替她拭了拭泪,柔声道:“抱歉,我刚刚说重话了,你若是当真想答应她,便答应吧,由此带来的后果,勇敢承担便是,我与你一起。”
    “你没有说重话,本来就是我不对。”她窝在他怀里,小声道,“你也不用纵容我,我自己来承担。”
    说罢,她深深吸了口气,似是做出了决定般,转身去拍了拍苏欢的手。
    “不要哭了,我答应你。”
    第68章 瞒天过海
    翌日, 江禾在众臣注视下,款款走向了殿内最前方的位置。
    她身着一袭御赐的玄色勾金朝服, 如瀑青丝被一根玉簪规规整整地绾了起来, 未施多少妆粉,却显得端庄大气,令人不敢当面造次。
    经过礼部尚书时, 她还饶有趣味地挑了挑眉:“尚书大人不是说,本宫若来上朝便自尽于殿柱上, 眼下怎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你……!”那两朝元老被她气得胡子都在颤, 指着她斥道, “伤风败俗,蛊惑圣听!”
    “蛊惑?这词用在本宫身上似乎不太对。”江禾轻轻一笑,“非要用的话, 本宫瞧您那个宝贝女儿,昨日还跟着进宫试图偶遇皇兄, 怕是动机不纯吧?”
    “你胡言!老臣的女儿, 本就要进宫为妃的, 何来蛊惑一说?”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道,“本宫的昭阳宫尚还保留着, 若是偶尔回去住一住, 也难免要与令爱碰上几面……”
    “你敢!你若是为难她,老臣一定与你……与你拼命,咳咳……”
    江禾不再理会他, 昂首往前走去,又习惯性地往熟悉的位置看了一眼, 恰对上裴渊一双含笑的眸子。
    她一下子像个调皮之时被人撞破的孩子一般, 有些害羞地嗔视回去, 又立即收了情绪,做回那高傲的庆阳长公主。
    这些小情绪尽数落在了裴渊的眼里,他无声地笑笑,从未觉得哪次上朝这般有趣过。
    江禾穿上这身衣服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颜竹苓纳入御医队伍。
    自从上次苏欢受伤,宫中无人敢近身诊治后,这便成了她一直想做之事。
    毫无意外地,她也遭到了不小的反对,理由翻来覆去,无非也就是那几样,她立于百官之前,逐一辩驳回去。
    “历朝历代后宫女眷数目众多,却无人真正在意过她们的心情与安康。”
    “陛下选妃在即,各位也有女儿或姐妹即将入宫,本宫想,没有人愿意她们生病甚至危在旦夕之时,还被迫守着这迂腐的礼数。”
    “既然这礼数与思想一时半会也无法彻底纠正,选送女子为御医,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式。”
    “礼部尚书大人,您意下如何?您的女儿若是在宫里……”
    那礼部尚书被她气得几乎七窍生烟,扬声打断她:“殿下,你说便说,做便做,你咒老臣的女儿算怎么回事呀!”
    江禾没忍住笑了一下,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舒畅。
    而她所做的第二件事,便是将苏欢以首辅表妹的名义送进了宫。
    这次倒是没费什么力气,毕竟谁家都要往里面送人,就算有人因首辅位高权重,其妹必然会占据一个好位份而心下不爽,面上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是,她话说出口时,江晏看她的那个充满探寻的眼神,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阵寒意。
    这或许便是,做贼心虚?
    借着身体不适的理由,她婉拒了皇兄共进午膳的邀请,下了朝便躲进府中,紧紧闭了大门。
    府上护卫口径极为统一,谁来,殿下都不见!
    -
    是夜。
    萧总管命人端了新晋妃子的名册进来,又小心地多点上了几盏灯:“陛下,您该歇息了。”
    江晏认真批着一份折子,头也未抬:“嗯。”
    “陛下……恕奴才多嘴,此次选妃没有太后娘娘在场,您也并未前去,这也便罢了,只是眼下五位娘娘都已经进来了,您多少也该选一位见见。”
    “真是麻烦。”
    江晏搁了笔,随意取了那名册来看,皆是朝中一品二品官员家的女眷,翻到最后一份时,他双眼微眯,嗤笑一声。
    “裴渊的表妹……他这人,还能有表妹?”
    “这……”萧总管迟疑片刻,赔着笑道,“陛下对她感兴趣?”
    “叫她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慢着。”他忽然制止道,冷着脸向外走去,“朕倒要看看,他们在耍什么花样。”
    而那边,苏欢本已准备歇下了,听到通报,心下霎时紧张起来。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他,而他竟毫无征兆地直接来了自己宫里,甚至连叫她过去侍寝的准备时间都不曾给她。
    直到寝宫的门被人紧紧关住,她都没有敢转过身去。
    “转过来。”江晏冷冷开口,“没教你规矩吗?”
    苏欢用力咬着唇,一转身便快速拜了下去:“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见她没有动作,江晏也失了耐心,蹲下身去握住她的下颌,用力向上一抬。
    他微怔片刻,随即手上发狠,愠怒道:“苏欢,你大胆!”
    “臣妾只是心悦陛下,却碍于身份不堪,才出此下策。”她双眼含泪,一字一字地斟酌道,“请陛下息怒。”
    “心悦朕?”江晏皱着眉看向她,“你自小便纠缠朕,朕何时回应过你?竟是直至今日都不死心,还哄骗禾儿瞒天过海把你送到这来!”
    “陛下不要怪她,是我要她……”
    “朕自然不会将她怎么样。”他径直打断她,“她是朕的亲妹妹,她怎么闹腾朕都随她,可你,又是朕的什么人?”
    苏欢似是被这话伤到了,愣愣地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
    在他松开手转身欲离去之时,她忽然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抱住他,哭喊道:“江晏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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